第十九章 疑点重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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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江海潮吸取了上次谢饕饕的教训,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一方面,不向基层警员透露宋猜的身份,其他所有知情者都要签保密协议;另一方面,对关注本案的上级领导打太极。

他向丁诚汇报了自己的意图,并知会了局长徐战海。

他这么做是对的,既然宋猜背后的买凶者杀人灭口,那么尸体被发现的消息一旦扩散出去,势必引起对手的警惕。掌握了宋猜曾入住的酒店后,路面监控搜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如意酒店门前是停车场,酒店对面有个公交站。警方从停车场的监控中找到了宋猜。

监控显示,宋猜于3月31日1710,上了酒店对面的303路公交车。而303路公交车沿途经过金华路的大魏豪庭。

警方又调取303路公交车上的监控,证实宋猜于3月31日1732,在金华路中段站点下车,前往大魏豪庭踩点。

说到踩点,江海潮还有个疑问:宋猜为何不在目的地周边就近住宿呢?如意酒店离大魏豪庭有九站路的距离。就近住宿,危险系数高,警方会对案发地周边大力排查,宋猜显然明白这个道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带着这个疑问,江海潮去如意酒店周边转了半天,很快有了答案。

如意酒店附近有个出名的小吃街,叫云门巷,里面各色小吃应有尽有,对外地游客来说,那里是必去之地。江海潮想起尸检报告里提到,宋猜患有肠胃炎,尽管如此,却还是选择在云门巷附近住宿,看来,宋猜是个吃货。

可是,从4月3日晚上开始,宋猜再未回酒店,他能去哪儿?还有,4月4日下午案发前,他如何达到小区的?案发后又去了哪儿?这三个问题,监控始终无法解答。此前,针对凶手的行动时间点,也就是凶手如何把握卢平安出差这个时机,

江海潮曾怀疑凶手跟踪了邓利群。但是几天下来,以邓利群为基点查找监控的那组人马,却毫无收获。

案发当日中午1240,邓利群接到了樊琳的约会电话。13:00,邓利群从工作单位的休息室出来,开着奥迪Q7前往大魏豪庭,途中路过银座,他给樊琳买了化妆品作为礼物,之后一路顺行,1400到达大魏豪庭。

从邓利群的车驶出单位门口,直到进入目标小区门口,警方查看了这个过程中,所有的路面监控。那一小时内,尾行过Q7的私家车,少说几百辆,这怎么查?警方试图从几百辆车中,寻找某辆全程尾随邓利群的车,但未找到目标。

即使没有结果,在属下面前,江海潮依然英气勃发。回到办公室把门一关,他颓了,心中连连感叹:突破口到底在哪儿呢?

秦向阳的思路很清晰。宋猜的监控信息,江海潮不向他透露,他干脆把这一块抛开,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掌握的点上。

宋猜为何住在如意酒店?秦向阳没有实地调查就想到了。他知道一定跟如意酒店斜对面不远的云门巷有关。多年的一线经验,使他对市区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安排韩枫拿着宋猜的照片,带人去云门巷询问所有的店家。他自己开车去找章猛的老婆邢爱娜。邢爱娜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住在本市著名的富人区,京华苑。她和章猛有个儿子,才两岁,长得非常可爱。秦向阳赶到她家中见到了她。当邢爱娜得知,眼前这位自报家门的警察,就是抓自己丈夫的那位,脸上立刻挂了霜。

“来我家干什么?走吧!章猛的事,我没什么好讲的!”邢爱娜抱着孩子,下了逐客令。

秦向阳不慌不忙地说:“难道你不想章猛早点出来?你希望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父亲?”

就这么一句话,让邢爱娜慌了神。她听出了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抬手示意秦向阳坐下,然后叹道:“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章猛打着公益的名义,非法聚赌,而且是拿癌症病人的生死开盘,这事可

不小!”秦向阳继续轰炸对方的神经。“不能吧!”

“他的事你不清楚?”秦向阳轻松地盯着对方。“我真的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你们这房子什么价位?你难道就没想过,凭章猛那个所谓的公益公司,能买下这种房?”

邢爱娜身子一震,反问道:“谁不希望自己男人有本事?我只知道他每天早出晚归。哦,他有钱买房,难道我还得扮演你们的角色,查查是不是非法所得?”

秦向阳笑了笑,问:“你们结婚几年了?”“两年。”

秦向阳暗想,才两年?章猛的赌局五年前就开始了,也难怪她不去质疑章猛的收入。

其实这些话都是敲门砖,目的是让邢爱娜配合。秦向阳继而转入正题:“你和樊琳什么关系?”“樊琳?”

“你知道她出事了吗?”邢爱娜点头。

樊琳被害后,警方通知了她的家人及所在公司。邢爱娜是从公司获知的。

“说说你们的关系。”秦向阳重复道。邢爱娜示意稍等,把孩子送到卧室。

回到客厅,她叹了口气说:“我们是同事,关系还不错。我是婚后进入了那家医疗器材公司,樊琳去得比我早,之前我们并不认识。”

“章猛和樊琳熟吗?”邢爱娜摇摇头:“只见过几次,而且当着我的面。”“你怎么进的那家公司?”

“我老公介绍的,他认识里面的管理层。本来我不想上班,但也闲不住,那家公司看重的是业绩,不强行要求工作时间,我就去了。樊琳的业绩比我好很多。”

章猛介绍邢爱娜去的那家公司?秦向阳敏感地想,从本案的细节分析,樊琳跟邢爱娜微信聊天,说到了卢平安出差一事,而章猛一定看过她们的聊天内容,然后通过工作手机或者别的渠道,把消息透露给曾扶生。曾扶生遥控杀手,也就是宋猜,待卢平安离开,邓利群进入小区后,再伺机动手。凶手不会过早进入1102室行凶,他要把握一个时间差。因为卢平安收到“你老婆在家偷情”的字条后返回,还需要时间。在这个分析的基础上,樊琳分明就是章猛的信息工具。可是,章猛怎么对樊琳那么了解呢?

秦向阳琢磨了半天,求证似的问:“4月3日晚,也就是樊琳出事前一天晚上,章猛在家吗?”

“在呀,一直在。”“他有没有看过你手机?”“手机?看过吧!”“几点?”

邢爱娜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我经常查看他的手机,他也偶尔看我的。”

“怎么会不知道?”秦向阳皱起眉头。“手机又不是一直拿在手里,总要喝水、上厕所……而且我还哄孩子!”邢

爱娜对刚才的问题很无奈。秦向阳点点头,又问:“樊琳有情人,你知道吗?”邢爱娜一怔,说:“她大体说过。但我不知道她的出轨对象是谁。”“她没透露过?”

邢爱娜点头,说:“她还说过她老公那方面不行。唉,作为朋友,我当时只能报以理解。”

这就怪了!秦向阳想,樊琳没向外人透露过邓利群的存在,那章猛又是如何获知的呢?很显然,4月4日中午卢平安离开后,杀手要静待樊琳的出轨对象上门之后,才能行凶并实施嫁祸。如果章猛不知道邓利群是樊琳的出轨对象,那杀手就更无从知晓了。如此一来,宋猜的行动就失去了指向性。不管怎么分析,秦向阳总觉得,章猛应该早就认识樊琳才对。这个细节,还可以再审审章猛,但秦向阳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

“我能看看你的微信记录吗?”邢爱娜略一犹豫,打开手机递给对方。秦向阳点开一看,没找到樊琳的头像,便问邢爱娜怎么回事。“她出事后,我把她删了。”

临走,秦向阳留下电话,叮嘱邢爱娜,要是想起什么特别的事,就电话联系。如果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对章猛没坏处。

邢爱娜连连点头。离开京华苑,秦向阳打电话,叫人把章猛名下两个手机号的通话记录都调出

来,发到他的手机上。

4月3日晚,樊琳和邢爱娜的聊天时段是2000—2010。他重点查看20:00以后的通话记录。章猛的生活手机号上没有异常,但工作手机号显示,章猛当晚给章烈打了一个电话,时间是2019,通话时间一分十二秒。

2019,这个时间点是靠谱的。紧接着,他命人又把章烈的通话记录也调出来传给他。章烈名下只有一个手机号,秦向阳不以为怪,毕竟章烈单身。

令他奇怪的是,章烈于4月3日20  19接完章猛电话后,并未拨出可疑的电

话。换句话说,他没打给曾扶生,也没打给其他陌生手机号。不仅如此,从通话记录看,章猛的工作手机、章烈的手机,近半年来从未跟

曾扶生有任何联系。不对呀!从逻辑上来说,章猛把卢平安出差信息传递给章烈,章烈应该第一

时间传递给曾扶生或者宋猜才对。

秦向阳一时想不通,很快又释然了:难道章烈没用电话,而是当面传递信息?

章烈住在城西的名将苑,这个小区跟大魏豪庭同属一个开发商,另外城东南还有个江东郡。一般的楼盘都是以小区周边配置为卖点,而江东郡、大魏豪庭、名将苑,这三个小区彻底抛弃了那些庸俗的招数,主打“三国风”,卖得非常好。

秦向阳继续电话指挥,派人赶往江东郡查4月3日晚上的监控。一个多小时后,有消息了。

查看监控的刑警说,4月3日1900,章烈将车停到了地下车库,而后上楼。不久后,步行离开小区,2155返回。其间两个多小时的行踪,一时半会儿就不好查了。

秦向阳叹了口气,他并不死心,干脆开车返回分局,向苏曼宁求助。他的想法很清晰,既然章烈的行踪不好查,不如直接查看曾扶生的行踪。可

是曾扶生现在还不是法定嫌疑人,公开查证实属违规。“又让我违规!”苏曼宁柳眉倒竖,一脸无奈,“为什么查曾扶生?”她不

清楚试验场案,更不知道试验场案跟404案的内在联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叫你干的事,哪回办错了?”秦向阳难以解释,干脆

强硬起来。

苏曼宁偏偏就吃他那一套,很快妥协了。她那点黑客技术,虽然比破获“东亚丛林”案的黄赫相差甚远,但足以胜任入侵监控系统。

这是对曾扶生的第一次非正式调查。曾扶生就住在城东南的江东郡别墅区。然而,调查结果令人失望。监控显示,4月3日傍晚,曾扶生下班回家后,再未离

开过小区。除了其女曾帆去吃饭,更无外人到访。

这时,前方调查章烈行踪的人传来消息:4月3日1930,章烈在小区附近一家名为“阿婆水饺”的店内吃完饭,随后前往附近的健身会馆,直到2155返回,其间从未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4月3日晚,明明是个很特殊的时间段。可是章猛一整晚都在家,仅仅同章烈有过一次短暂的通话。曾扶生同样一直在家,未接打任何可疑电话。而章烈步行外出两个多小时,除了吃饭、健身,并无其他可疑迹象。难道推理过程有瑕疵?秦向阳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他缓了缓神,很快把疑问抛开,直奔城西,去找谢饕饕。他提前安排了相关派出所盯着谢饕饕。派出所的人说,目标正在住处外的一

家餐馆喝酒。

秦向阳赶到时,谢饕饕已经喝得五迷三道了。秦向阳看了看,酒桌上的人除了谢饕饕,还有谢斌斌、侯三、林小宝。他知

道谢饕饕和侯三是狱友,这两位在警局意外重逢,这是叙旧酒。侯三和林小宝见警察突然找上门,撒腿就跑,留下谢斌斌愣在当场。

秦向阳无奈地摇摇头,替他们结了账,随后跟谢斌斌一起架着谢饕饕返回住处。

谢饕饕睡得像死猪,看情形一时醒不来。秦向阳琢磨,来都来了,那就等吧。趁这个空,他跟谢斌斌闲聊起来。

谢斌斌起初有些拘谨,后来见秦向阳非常随和,还给他点烟,索性放松下来,越说越多。由此,秦向阳了解到很多警方资料库里没有的内容。

谢斌斌说,他和谢饕饕都是农村的,父亲前几年因病去世,母亲在叔伯兄弟帮衬下种起了菜棚。他们很想念父亲,尤其是谢饕饕。父亲去世时,谢饕饕还在牢里。相比之下,当时在外打工的谢斌斌,好歹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

谢斌斌给秦向阳展示了一摞A4纸。那些纸上,写满了“谢饕饕”这三个字。

谢斌斌说,那是谢饕饕想念父亲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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