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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愿意,就此“滚”出一个人的生活。
我用很长的时间来思考一个关于“赢和输”的问题,但是,我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我没有兴趣去伤害任何人的自尊,这么做也许纯属可笑的“自卫”。但记忆中那张灰败愤怒的脸总是挥之不去,像缠绕多年的恶梦,久而久之成为习惯,只能安然接受。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伤到,“假山事件”后我的背痛了很久,有时候上着课,就觉得自己再也坐不直,只能趴在那里听,但我一直都没有去医院。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变成一个愈加沉默寡言的女生。读书成为我唯一的乐趣,考第一更成为我的家常便饭。但很多时候,我常常一整天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课间的时候,老爽走到我旁边,用力拍我的书一下,跟我开玩笑说:“马卓,别太拼命,偶尔也让第二名有点活路。”
我笑笑,继续背诵我的化学元素表。
“多参加参加集体活动。”他看看窗外打闹的男生女生说,“免得嫉妒你的同学觉得你很清高。”
清高也好,装酷也罢,我只是想让生活简单明确。何况,这一切出自于我的本意,我并不是在装。我愿意相信,生活在每个人面前呈现不同的面目,一切早是命定,如果热闹注定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去强求?
周末的时候,回到家里,面对阿南,喝着他做的鸡汤,跟他聊点家常,或者和他一起看会儿电视,是我“读书”之外的生活里唯一的乐趣。
“你瘦了。”阿南有些担心地对我说,“要是学校吃不好,你干脆就溜回来吃,我让奶奶上来帮你做饭算了。”
“天中三千多号人,我哪有那么特殊。”我说,“你就别瞎操心了。”
“学习别太拼了。”阿南说,“我看周末人家小姑娘们都喜欢逛逛街什么的,你也不去,整天就窝在家里,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我给你买了台新电脑,以后你在家上上网什么的也好。”
“求你别再乱花钱了。”我连忙说,“原来家里的电脑搬过来不就行了。”
“那你回县里也要用啊,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再说了,那台也旧了,也不好使。”
“不要。”我忽然来了脾气,“买来我也不用。”
谁知道他比我更倔,他说:“不用我也买了。”
那个周末我过得很烦躁,电脑真的送来了,就放在我的写字台一角。阿南帮着人家搬弄,额头上全是汗珠。我坐在床边,装模作样地看一本英文小说。阿南问我说:“放这里好不好?会不会挡到你写字?”
我摇摇头,但其实我很想很想大声对他说,别对我这么好,这会成为我心理上很大的负担,会让我夜不能眠甚至伤心难过。但我始终没有。
我已经不开心,何苦再牵带上本来一片好心的他呢?
新电脑很漂亮,夜里九点钟我复习完功课后,终于忍不住打开它。没过多久,他从我的后面走过来,弯下腰,装作很懂行地对我说:“你试试速度咋样,硬盘120个G,内存很大的呢。”
我在屏幕上打字,很大的字,一个一个打给他看:你再乱花钱我就告诉奶奶。
他在我身后嘿嘿地笑,夸我说:“字打得挺好看的嘛。”
我晕。
那晚我给自己开了个博客,博客的名字叫做《风决定了蒲公英的方向》。这好像是一个韩剧的名字,又好像不是。我觉得很贴近我的心情,于是就抄了过来。我用了很多的时间来研究博客的设置问题,直到他再次推开我的门,很严肃地对我说:“不许玩太晚哦。”
“噢。”我说。
“不过,”他摸摸头说,“有空的时候你也教教我,我连QQ还不会用呢。”
我招呼他过来,问他说:“现在教可好?”
“好!”他端了凳子,很高兴地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很快替他申请好了QQ号,问他要给自己起个什么样的网名。他坐那里很认真地想,我真担心他会取出什么“忆果果”之类的让我厥倒的名字来,谁知道他想了半天,想出一个更让我犯晕的名字:川海一粟。
我没问他为什么,他自己答说:“其实很怀念成都的,我习惯了那里的生活,那里还有好多老朋友呢。”
我从没想过,原来他对那片土地,爱得那样深沉。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或许还会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那里吧,说不定早就娶妻,有个堂堂正正的比我漂亮乖巧的小女儿。内疚一作祟,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哪天有钱了,一定带他回四川,或者,在四川替他买个小房子,让他在那里安享晚年。这辈子我和林果果欠他的,我都一定要加倍地还给他。
“发什么呆,快教我啊。”他催我。
“噢。”我忽然想起来,“你还会讲四川话不?”
“呵呵,”他用四川话答我说,“弄个子不晓得讲哦,你呢?”
我笑到不行。
他很奇怪地问我:“你笑啥子嘛?”
“不知道。”我说,“一听你讲四川话,就觉得特别好笑,像演戏一样。”
他摸摸头说:“是吗,那你讲句给我听听?”
“不。”我说。
“哎呀,马卓。”他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说,“我才发现你很坏啊。跟你妈一样,就会捉弄人。”
天地良心,我根本不是捉弄他,我就是觉得好笑。或者往深里一点说,我有些怕久违的乡音,如同我怕过去那些虽然支离破碎却一直难已忘却的片断。笑,或许是我隐藏慌乱的最好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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