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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侧目看他,他还在沉睡。
昨晚忘记了拉窗帘。冬日的阳光直射进来,柔柔地照在他的鼻梁上。我伸出手去轻触他的脸,他一定累极了,竟然毫无反应,转个身继续睡。
我起身,背对着他打开手机,首先跳出来的是肖哲的短信:“谎已替你撒好,下不为例。”
再一条:“我决定回家过年了,新年快乐!”
再再一条:“爱情是伟大的,失败也是伟大的!”
他的短信一条一条地来,像个话唠。好不容易中间夹了一条是颜舒舒的:“肖哲喝高了,在我这里鬼哭狼嚎了一整夜。”
怪不得。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给颜舒舒回个短信,忽然有人轻拍我的肩,原来是他已经醒来。我吓一跳,手机下意识地藏到背后。他应该是看到了我这个小动作,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伸长了胳膊,让我躺到他怀里去,我顺从了。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温暖舒服。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北京的天,雪后的天空,干净得像一面镜子,照得人心里也亮堂堂的。
他说:“过完年,我也搬来北京。”
“一个人?”
“那你希望我几个人?”
我沉默。
我们当然都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经过昨晚,我更深刻地明白一点,拥有便得知足,人生前三百年后四百年,问也问不清楚,好多事就算问清楚了只徒留伤悲。在我以为将永世放手之后,还可以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夜,哪怕只是面对面坐着共饮一杯家乡茶,我亦有足够的幸福。
“对了,夏花骗于秃子几百万的事你知道么?”他忽然问我。
“知道。”我说。
“那你告诉我,那些钱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存到你老爹的户头上吧?”
什么话!我简直被他气得头顶直冒火花。白天的我,理智尚且健全,我忽然想明白了一点,难怪他这么晚从深圳飞来北京找夏花,等在冰天雪地里还毫无怨言,或许他根本就是冲着那些钱而来的吧?原来这些年来,他没有变过,从来都没有,他还是那样的一个人,自我、狭隘、唯我独尊、要钱不要命。
从梦境瞬间跌到现实的谷底,我只能想到离开。
我拿着我的外套走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他已经冲过来,把我的两只胳膊牢牢地扣在身后,让我动弹不得。他力气真大,我的反抗一点作用都没有,不过是转瞬之间,我已经被他压到了床上。
我试图想要挣扎,就听到他警告我说:“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最好给我乖点。”
我闭上眼,等候他的暴力。我知道,这是宿命,谁叫我咎由自取,甩了肖哲直奔他而来,所有的伤害都有预警,我却统统视而不见。
“看着我。”他命令我。
我睁开眼,看着他的脸,离我那么近,又熟悉又陌生,我真不敢看。那一刻,恍如在梦中,或许这才是我们最适合的关系,只有在梦里,才能不费力气地拥抱那些甜蜜和美好。一旦进入现实,费尽周折却只是互相伤害,越来越远。
多么可悲。
他问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夏花结婚的前一晚,我为什么非要赶回深圳?”
他整个人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很痛,呼吸困难,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连点头都困难。但我不会流泪,也不想屈服求饶,不想在他面前失去最后的一点尊严。
还好他终于肯放开我一点点,继续对我说道:“其实,夏花挪于秃子几百万的事,于秃子早就知道了,只是他猜错了,以为她会把钱都交给我。就在他们结婚前一夜,于秃子找人去我家,想把钱偷回去,他们以为家里没人,其实有人在睡觉。她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受了惊吓,往外跑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流掉了。那孩子,是我的。”
原来,是这样。
“马小羊。”他在我耳边说,“我其实一无所有,你要敢离开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欲哭无泪。
原来爱情就是明知故犯,不计前嫌。我终于明白,为何多年以前的于安朵和他在悬崖上,表演那一幕华丽吻戏的时候,几乎同时,我被刺痛的心就已经原谅了他。
所以,虽然我逃了那么多年,却难逃一次次被他捉在手心的命运。
但又有哪一次不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呢?
在我的眼泪掉下之前,我唯有紧紧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希望他能通灵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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