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贸然行事是一步险棋(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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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转折

赶到东来顺的时候,华灯初上,夜色迷离。

初春的京城街头微风吹拂,虽是夜晚,但风中带来的暖意让经历了一个苦冬的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春天的到来。街上行人如流,车水马龙,都在享受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

停好车,关允一行三人来到东来顺的门口,一抬头,苏墨虞一袭长裙,宛如月宫仙子下凡,施施然来到关允面前,展颜一笑:“真羡慕红颜馨,有关弟一路护送,舍命救护,谁说红颜薄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过一见馨姐,我才知道,如你这般美貌的女子也值得让关弟舍身相救,有一句诗说,黯然回首花尽处,一抹清香红颜来。”

关允笑道:“行了,时间紧迫,就不寒暄了,你和红颜馨以后共事的时间还长,有足够的机会互相了解,走,去见见你要介绍的人。”

见关允办事干脆利落,苏墨虞也就不再理那些繁文缛节了,只是和红颜馨握了握手,二人相视一笑,就迎了关允进去。

关允确实心里焦急,直觉告诉他,被蒋雪松寄予厚望的京城之行,必须速战速决,稍晚一步,或许会出现未知的变数。呼延傲博比蒋雪松提前一天回黄梁,面对黄梁的变局,盛怒之下必定会加快推动进程。

如果他在京城耽误得过久,势必会影响蒋雪松最后的大计。所以他此行进京,以和崔教授见面为主,而安置红颜馨,让红颜馨和苏墨虞联手则为辅。

要不是天色已晚,他说不定会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去面见崔教授了。说实话,他对苏墨虞今晚安排的宴席兴趣不大,但不忍拂苏墨虞一片好意,只好勉为其难地没有说什么。他来京城是办正事大事的,不想节外生枝陷入无谓的应酬之中。

雅间的名字倒是雅致——观涛阁,一进门,正中坐有一人,满头银发,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中山装,手边一根文明杖,年约七旬,个子高大,方脸浓眉,乍一看,就如一位饱经风霜的渊博学者。

老人的身旁坐有一人,年约十六七岁,长裙长发,长身细腰,清汤挂面一般的长发再加上不施脂粉的素颜,清新如莲清净如玉,不是别人,正是许筱寒。

得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关允还愁怎么和许筱寒见一面,不想苏墨虞介绍的朋友竟然是她!不对,他和许筱寒本来就认识,苏墨虞也知道,那么很显然,苏墨虞要介绍的人就是这位老者了。

关允几人进来之后,许筱寒一下跳了起来,来到关允身边,上下打量关允几眼,好像初次见面一样,然后背着手围着关允转了一圈,扑哧笑了:“关大秘书,关大公子,关大哥,没看出来,你倒挺有担当,千里走单骑,匹马送红颜,要是改编成电影的话,绝对比什么所谓的国产大片精彩一百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采访,让我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拍成电影?”

怎么一上来就打趣他?关允摆手笑道:“许筱寒,你先别闹了,我找你正好有事,等会儿再和你说。”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苏墨虞。

苏墨虞会意,伸手为关允介绍坐在首位的老者:“关秘书,这位是京城大学的崔磊崔教授……”

崔……教授?关允一瞬间有一种啼笑皆非或是喜从天降的感觉,他来京城有两件大事,一件落在崔教授身上,一件落在许筱寒身上,没想到,两件大事全有着落了。尽管他不知道陈天宇委托他转交给许筱寒的礼物是什么,有多重要,但他清楚,陈天宇不会无聊到让他送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给许筱寒,肯定别有用意。

不等苏墨虞介绍他,关允向前,微微向崔磊弯腰致意,自我介绍说道:“崔教授,我是蒋书记的秘书关允……”

从关允进门起,崔磊就端坐在首位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仿佛关允不存在一样。直到关允自我介绍,抬出蒋雪松的大名时,他才如刚注意到关允一样,伸手和关允握手:“小关呀,你来了,事情小蒋和我说了。来,坐我旁边……你认识筱寒?”

见崔磊对他态度尚可,只是稍有傲慢之色,关允也不以为然,文人多有傲骨,尤其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心中有道德信仰,有人生追求,轻易不会向世俗妥协,更有铮铮风骨者,宁死不屈。他倒很欣赏有傲骨的知识分子,一个民族或国家进步的阶梯是知识分子的脊梁。

“以前见过几面。”关允坐在崔磊的左边,许筱寒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崔磊的右边,关允一脸狐疑地看了许筱寒一眼,想不通许筱寒和崔磊之间有什么关系。

“对她印象怎么样?”崔磊又问了一句,还一脸慈爱地回头看了许筱寒一眼。

这……该怎么说起?关允心中跳跃不定,一时想不明白崔磊问话的言外之意,主要是他不清楚许筱寒和崔磊到底是什么关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再者他和许筱寒确实只有几面之缘,远远谈不上了解。

微一沉思,目光从许筱寒的脸上一扫而过,忽然见许筱寒冲他眨眨眼睛,并用手指了指前胸。许筱寒人小本钱大,胸前双峰傲然挺拔,不比苏墨虞和红颜馨任何一人逊色,不过关允也清楚,许筱寒手指指胸,可不是为了让他看她的胸部,而是让他看她胸口别的一件东西。

是一个徽章,究竟是什么徽章,关允离得远,看不清,不过一瞬间脑子灵光一闪,猜到了什么,会心地一笑,朝许筱寒回应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筱寒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儿,对事物有敏锐的洞察力,对社会现象有举一反三的领悟力。”关允由许筱寒胸口的徽章猜到了她今年将会高考,她是有意拜到崔磊门下,成为崔磊的弟子,所以他就只说许筱寒在学习上面的品质,而不提及其他。

“这么说,你这位京城大学的毕业生,也对筱寒高看一眼了?”崔磊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的味道,“你和她又不熟,只见过几面,怎么就知道她聪慧?”

关允上京城大学时,没怎么听过崔磊,崔磊在他上大学期间已经退休了,现在又返聘回校。说起来,他和崔磊也不算外人,系出同门。

果然是一个挑剔的老人,想起蒋雪松的叮嘱,关允的回答就更谨慎了:“看清一个人的为人,也许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但要见识一个人的智慧,一次见面,一次谈话,就完全可以得出结论了。”

“这话有道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谈话见智慧,论点见高低。”崔磊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了苏墨虞,“墨虞,可以开饭了吗?”

关允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下好了,他不用再费心费力想办法如何过崔磊的关了,他已经过关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确实好办了,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尤其是许筱寒,欢声笑语,还主动向关允敬酒,对关允在崔磊面前说她好话的举动,大感开心。关允也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陈天宇的礼物转交给了许筱寒。

许筱寒本来接过纸袋时还很开心,一听是陈天宇送她的礼物,脸色就变了,由笑意盈盈变成了春寒料峭,就想还给关允。关允伸手一推:“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天宇说让我务必转交到你的手上,如果你不想收,请你等我走了之后再处理,扔了烧了或是送人,都和我无关了。”

“你可真狡猾。”关允一句话又逗乐了许筱寒,她嫣然一笑,歪头想了想,露出了狡黠的神情,伸手从纸袋中拿出了礼品,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不大,打开一看,里面黄绢布包裹着一枚铜钱。

“啊!”许筱寒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小声说道,“北宋淳化元宝金币,这个可是孤品,是宋太宗到五台山烧香礼佛所铸造,是中国历史上极为稀少的由皇帝亲自供养的庙宇钱,陈天宇可真舍得下本钱。”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转,忽然又偷偷一笑:“关允,我还你一份人情。”

“你要做什么?”关允一时没猜透许筱寒的心思,想问个清楚,却晚了一步。

“崔教授,这是关秘书送您的礼物,您可不要拒绝,一定要收下哟。”说话间,许筱寒手法极快地将钱币装回锦盒,翻手之间,如献宝一样将礼物郑重其事地推到了崔磊面前。

事情以关允意想不到的转折,收到了出其不意的借花献佛的效果!

借花献佛

“什么礼物?”崔磊目光淡然地扫了一眼锦盒,“银行卡、金币、购物卡一类的就别拿出来了,省得脏了我的手。”

“不是……”许筱寒拉长了声调,摇动崔磊的胳膊,“崔教授,你太小瞧关哥哥了。”

在许筱寒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崔磊的双眼顿时发出喜出望外的光芒。

如果让关允找到投资人,由投资人准备好礼物,再通过他送到崔教授手中,不说中间经过的一番周折,最后礼物是否能称了崔教授之意也不得而知,光是时间就有可能耽误三五天。再加上他和崔教授之间并不是十分熟悉,崔教授是不是收下也未可知。

但现在有许筱寒出面,而且她明显了解崔教授的喜好,再加上她身为小女孩的性别和年龄优势,恃宠而骄,耍赖加撒娇,崔教授想不收下都不成。

结果,陈天宇精心准备的礼物,由许筱寒的如花玉手巧妙推动,关允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享其成,不但赢得了崔教授的好感,还彻底打开了崔教授的“大门”。

从崔教授看到北宋淳化元宝金币时惊喜的眼神,关允就可以断定,此物甚得崔教授之心。果然,崔教授虽然表面上推辞,但见猎心喜之色溢于言表,而且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却始终不好意思开口收下,最后许筱寒偷偷踩了关允的脚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

关允会意,说道:“主要是想请崔教授帮我鉴定一下真假。”心里却暗道惭愧,对不起了天宇兄,你的礼物我是带到了,但许筱寒打着我的名义转手送给了崔教授,真不是我的本意。

不过关允心里惭愧归惭愧,却下定决心,这事儿绝不告诉陈天宇,除非许筱寒说出来,否则他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崔教授这才顺水推舟说道:“好,就先放我这儿,我好好鉴赏一下。”

曲终人散的时候,关允和崔教授约好明天一早在崔教授家中见面。送走崔教授后,许筱寒没走,她一直不离关允左右,围着关允转个不停,明显是有话要对关允说。

苏墨虞看出了端倪,伏在关允耳边小声说道:“小心点关弟,许筱寒还没有成年。”

关允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地挥了挥手说道:“别乱嚼舌头,我本纯洁。”

苏墨虞乐了:“这世道,还有纯洁的男人?”

“不要因为一次失恋,就认为全世界没有一个好男人,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所托非人才是你的笨。”关允笑得很自得,“至于我,居高声自远,花香不借风,是好是坏,我自己就不自夸了,此生黑白见青史!”

“好一个‘此生黑白见青史’,关哥哥,我欣赏你。”许筱寒毫不掩饰她对关允的喜爱,“来,我有话对你说。”伸手一拉关允,就和妹妹牵着哥哥的手一样自然。

红颜馨会心一笑,向一旁走去,苏墨虞犹豫一下,也不情愿地走到了一边,为关允和许筱寒留出了空间。

关允被许筱寒的温柔小手拉着,莫名想起小妹和瓦儿,说实话,三个小女孩虽然年龄相仿,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如果说小妹让他感受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他眼中是一个三分成熟四分可爱的妹妹,那么瓦儿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心理上渴望爱护,不想长大,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稚气。

许筱寒却和瓦儿完全相反,十六七岁的她,不但身体发育得成熟,甚至曲线玲珑不比苏墨虞和红颜馨逊色半分。而且她说话的腔调和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最主要的是,她明显比小妹和瓦儿都狡黠。

“关哥哥,我今天是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来到背人处,见左右无人,许筱寒仰起小脸,似乎一脸天真地看着关允。

只不过她伪装的天真下掩藏的动机却逃不过关允的眼睛,关允对付小女孩最有经验了,就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谢谢筱寒妹妹了,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哎呀,话别说得这么直接好不好,这让我多不好意思。”许筱寒被关允一语道破心事,假装害羞,眼睛的余光却暗中打量关允的反应,见关允确实坦荡,也就不再绕弯了,“陈天宇送我礼物,其实就是想让我送给崔教授,是为了让崔教授好收下我当他的弟子。不过他热情过度了,在没有收到他的礼物之前,我就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所以我不需要他的礼物锦上添花。话又说回来,他的礼物正好成就了你的好事,但你也清楚,其实你还是沾了我的光,对不对?”

“对。”关允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认真地说道,“除了口头上表示感谢之外,我还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吧,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记住了,关哥哥,天大的人情,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许筱寒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就拉钩。”关允才不怕小女孩式的狡黠,和许筱寒拉了钩。

“等有一天我想好了怎么让你还我的人情,我就找你索取,到时说不定会连本带息加倍偿还,关哥哥,你可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许筱寒自以为得逞,眨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得意扬扬。

“没问题,利息怎么算,也由你说了算。”关允可没有赖账的习惯,而且说到底许筱寒真心帮了他许多,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只是他觉得许筱寒在聪慧之外的狡黠很有意思,也有心逗一逗她。

“够哥们儿。”许筱寒用力一拍关允的肩膀,似乎她很豪爽一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还想在他面前扮演百变女郎?小女孩到底是小女孩,总觉得自己够聪明,关允就成心吓吓她,伸出了双臂:“来,筱寒妹妹,为了庆贺我们的友谊,拥抱一下。”

“不!”许筱寒吓得后退一步,“坚决不拥抱,妈妈说了,男人的拥抱,是笑里藏刀。”

说得也对,关允哈哈一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也不回头,只朝背后招了招手:“后会有期。”

许筱寒却噘了嘴:“吃得不胖,装得倒挺像……不过也别说,他的背影还确实很洒脱,嗯,有男人味,我喜欢。”

许筱寒的话关允是听不到了,他现在才没有工夫理会一个小女孩的小小心思,随苏墨虞、红颜馨来到下榻的酒店住下之后,关允就和苏墨虞、红颜馨开了一个会。

苏墨虞在京城有房,本来她想邀请关允和红颜馨住在家里,关允没有同意,一来距离京城大学太远,二来他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住在一起,毕竟影响不好。虽说京城没人认识他,但他有必要严格要求自己。以后的道路还很长,又正值黄梁局势风云激荡之时,他身为蒋雪松身边最近的亲信,可不能再传出什么男女作风的丑闻了。

其实关允住在金家也并无不可,也是太远的原因,他懒得再跑了,主要还是心里不踏实,总是放心不下黄梁的局势,做好了时刻动身返程的准备。

大概向苏墨虞和红颜馨描述了一下他的远景规划之后,关允要求明天一早,让苏墨虞陪同红颜馨先将郑天则的部分资产转移出来,以防有变。至于转移到哪个账户,就由苏墨虞和红颜馨商量着来。

见关允这么信任她,红颜馨很感动:“是不是先成立一家公司,转移到公司账户中?”

“不,先转移到个人账户比较安全。”关允看了红颜馨和苏墨虞一眼,“我只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看着办。”

晚上,苏墨虞也没有回家,就和红颜馨住在一起,看得出来,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这让关允十分欣慰。

第二天,关允登门拜访崔教授。由于之前早就打好了基础,开局十分顺利,在听取关允转述了蒋雪松的思路之后,崔教授拿过文章看了一遍,说了一句话:“三天。”

三天来,关允每天都和崔教授碰头,磨合文章观点,整合文章思路。三天后,文章定稿,并署上了崔教授的大名,直接交给关允,由关允带回省委,准备刊登在省委的内参上。

同时,三天时间内,在苏墨虞的帮助下,在红颜馨的亲自操作下,郑天则资产中除不动产之外大部分的资产,被转移一空。至此,郑天则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基本上全在关允的一手掌控之下了!

就在关允准备动身启程时,黄梁终于传出了郑天则的确切消息,所谓确切消息,是指经官方认可并对外公布的消息——郑天则在自己的办公室上吊自杀!

仗势欺人

一代枭雄、名震黄梁的三大宗姓郑姓的代表人物郑大局长,被燕省道儿上所有人尊称为南霸天的郑天则,在失踪一周多之后,终于以上吊自杀的结局回应了黄梁上至市委高层下至平民百姓对他的议论和猜测!

郑天则之死,标志着黄梁三大宗姓之一郑姓的没落。

郑天则到底被困在哪里?他怎么从被困的地方脱身回到了办公室,又为什么在办公室上吊自杀,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郑天则的死成为了不解之谜。当然,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人为的秘密,除非是天地之秘,以人类有限的知识解不开,只要是人为制造的秘密,如果解不开,就是有人不想解,有人不想让解。

关允得知郑天则之死的消息后,先是震惊,后是无奈,每个人都会有收场的一天,只不过没想到郑天则会死得这么窝囊。

得知消息时,关允正在从京城前往燕市的路上,他坐在车后正在审查崔教授的文章,突然电话响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打来电话通知他郑天则离奇死亡消息的人,竟是刘洋。

“关大秘,回来没有?”刘洋的语气很平静,“黄梁的春天来了。”

“在城市里待久了,总觉得春天来得晚,其实到田间地头走一走,才会发现,春天其实早来了。”关允感慨了一句,确实,现在阳光外面大好,远处的田间,已经有农民开始劳作了,“刘兄,我快到燕市了,最晚晚上到黄梁。”

几天来,黄梁风平浪静,呼延傲博回到黄梁后,既没有对进取学院和奥迪汽车专卖店两件事情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对刘洋被提名为县长一事大发雷霆,仿佛他已经接受了黄梁目前的局势一样。

当然,人人都知道呼延傲博不可能就此认输,就想看看呼延傲博的还击是从进取学院开始,还是从奥迪汽车专卖店入手,却没想到,平静了三天之后的黄梁局势,却以郑天则的上吊自杀为开端,再起波澜。

“郑天则郑局长,自杀了。”刘洋在简单的开场白过后,语气沉痛地向关允通报了这个预示着黄梁最后一战到来的重大转折点,“听说郑局长还留了一封遗书,蒋书记和呼延市长到了现场后,共同看了遗书,最后蒋书记亲自下令,当场销毁了。遗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现在成了黄梁史上最大的悬案了……”

关允没有说话,心里却清楚得很,郑天则的遗书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想为自己喊冤,还是想揭**他上吊自杀的人,都不可能公之于众。郑天则究竟是不是自杀,关允心中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且就算上面真的列举了呼延傲博的种种违法乱纪的事实,蒋雪松也只能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当着呼延傲博的面儿,指责郑天则的遗书是颠倒黑白。

到了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级别,哪怕斗得再死去活来,也不会出现面对面的指责。如果一个市委书记和一个市长,一人当面指责另外一人违法乱纪,即使指责的完全是事实,也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被指责的一方就算应声落马,指责的一方在省委领导眼中也不会落好,甚至会被认定为勇猛好斗而将其束之高阁。

所以关允完全理解蒋雪松毫不犹豫当场销毁遗书的做法,更何况,也许遗书本身就是假的。

“可惜了,郑局长死得太仓促了……”关允微微叹息一声,“先不说了,刘兄,等我回去再聊。”

“好,等你回来。”刘洋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刘洋的电话刚挂断,市委办以及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的电话就相继打了进来,让关允应接不暇,几乎是一路接听电话到了省委。

到了省委,关允要先去一趟省委组织部。

省委组织部在省委大楼办公,在省委大楼的七层。在省委大院门口,关允只亮了亮黄梁市委的工作证,武警就放行了,但在省委大楼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要让关允登记一下才能进去。

登记就登记,关允向来是听话的好孩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是市委一秘而高人一等,何况以他现在的级别,在遍地处级以上干部的省委,确实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绿豆官儿。

只不过负责在省委大楼门前登记的人,三十岁出头,留分头,戴眼镜,神态傲慢,一脸的不耐烦。关允才刚填写了工作单位,他就嚷嚷说道:“怎么这么慢?后面都排队了,你快点行不行?”

好吧,关允就不一笔一划地用正楷填写了,而是连笔写了名字,交给眼镜男后,他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关允的证件,只见关允来自黄梁,就一脸鄙夷地说道:“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这字写得真难看,看都看不清,重写。”

关允强忍心中怒火,他急着把稿件交到省委办公厅,然后还要在晚上之前赶回黄梁。现在黄梁的火山开始喷发了,正是蒋雪松最需要他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拿过登记簿重新填写,才写一半,眼镜男就一把抢了过来,扔给了关允身后的一位:“你先等一下再写,后面的人有急事。”

关允终于忍无可忍了:“我先到的,我也有急事!”

“我说让你等,你就得等,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就别想进去!”眼镜男很狂妄地以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地看了关允一眼,“省委大楼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进不进随你!”

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关允没想到会在省委大楼门口被挡在门外,他现在归心似箭,只想赶紧结束在省委的事情返回黄梁,没想到连大门都进不去,不由怒了。

“我要找夏部长,耽误了夏部长的事情,你负得起责任?”关允够坏,抬出了夏德长。

“什么夏部长?哪个夏部长?我不认识什么夏部长!”眼镜男大着嗓门,几乎是冲关允咆哮,“我只按规矩办事,不开后门。”

“好吧。”关允一向不喜欢仗势欺人,却没想到,一个给省委大楼看门的货色,也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了夏德长,“夏部长,我在楼下,被人拦住不让进门。”

夏德长微带三分阴冷的声音传来:“我下去接你。”

见关允打了电话,眼镜男还颇不以为然地说道:“谁来了都不管用,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章书记的亲戚!”

章书记?关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省委姓章的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姓章的书记却只有一人,就是省委一号章系峰!难道说,眼前这个看门的眼镜男,是堂堂省委书记的亲戚?

虽说皇帝也有几家穷亲戚,但堂堂的省委书记安排自己的亲戚在省委大楼看大门,传了出去,不但丢人,而且也有损省委一号的形象,更关键的是,省委一号的亲戚还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货色。

“章二狗,你乱嚷嚷什么?省委大楼是你撒野的地方?”眼镜男的话音刚落,夏德长阴冷如冰的声音就在关允的身后响起,人影一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德长就背手而立,站在了眼镜男的面前。

“夏……夏部长……”眼镜男涨红了脸,“我大名叫章推,早就不叫章二狗了。”

夏德长盛气凌人,才不理会眼镜男的尴尬和难堪,冷哼一声:“二狗子和狗腿子又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你拦下的人是谁?他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一秘,是木秘书长都器重的人物,你算什么东西,敢冲他大喊大叫。”

章二狗没想到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德长说话会这么刁钻刻薄,迫于夏德长的权势,他敢怒不敢言,脸红得跟猪肝一样:“对不起,夏部长,我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他是谁?登记证件的时候你没看看他的工作单位和级别?章二狗,你的工作态度太不认真负责了。”夏德长目光如箭,言语如刀,“刚才我还听说你不认识什么夏部长,好,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让你好好认认。”

关允暗暗叫好,有时对付势利小人,还就是需要如夏德长一样盛气凌人才行。

“走,关允,跟我上去,别跟二狗子一般见识。”夏德长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关允跟在夏德长身后,回身看了章二狗一眼,章二狗虽然被夏德长骂得狗血喷头,却依然一副不服气的拽样,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珠子冲夏德长的背影出气。章系峰好歹也是省委***,怎么没有一点省委书记的高度,安排一个这样丢人现眼的亲戚来看大门,不是自毁长城又是什么?

到了楼上夏德长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关允惊呆了,有一人正坐在夏德长的办公室里,不是别人,正是木果法。

一见关允,木果法第一句话就是:“关允,省委要大变了,我准备调你来省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表里不一

这从何说起?木果法突如其来地一说,关允有心理准备才怪,他在黄梁的局面才刚刚打开,好戏正要上演,怎么可能不完成黄梁未竟的事业来省委?

再说以他的级别,来省委也没有用武之地。

“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夏德长如长辈一样,双手按住关允的肩膀,将他按到椅子上,“刚才在门口的章二狗你知道是谁吗?”

“他说他是章书记的亲戚,我觉得应该不是吧,章书记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关允不解地说道,“章书记应该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在你眼里,章书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木果法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章书记在燕省工作期间,不断解放思想,以改革开放的强烈意识积极进取,雷厉风行地狠抓各项工作的落实,为燕省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倾注了大量心血,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实干家。”

“哈哈,在你的眼中,章书记的形象还很高大嘛。”木果法哈哈大笑,“元武斌是谁,你知道吗?”

关允想了一想:“原秦唐市委书记。”又一想,惊问,“他年龄还不到点儿,怎么就一退到底了?”

“在元武斌还担任秦唐市委书记的时候,章系峰当上省长没多久就拜访了他,带着北城一建的包工头。此后不久,该包工头就单独找到元武斌,拿着章系峰的介绍信,要求批条子介绍工程……通过这件事情,元书记对章系峰的印象极差。后来章系峰要接任省委书记时,中央组织部派人来省里按照程序进行考核,原省委书记邰高慧反对章系峰接任省委书记,下面许多地市的市委书记也反对,元武斌是反对的声音中最响亮的一个。

“在给章系峰投票时,可以无记名,也可以记名,当着章系峰的面,元武斌这样郑重写道:‘系峰同志搞经济工作还可以,但不具备当省委书记的条件,建议中央另派人选。’随后元武斌签名,当着章系峰面抖了抖,塞到票箱里。”

木果法微一摇头:“那是元武斌从政生涯中最重也是最后的一笔,代价是,他很快就被免去了所有职务,变成了一介白丁。”

打击报复一个对自己投下一张反对票的市委书记,不是一个省委书记应有的胸怀,章系峰真是这样的人?关允虽是黄梁市委一秘,身在黄梁的权力中心,但毕竟离省委权力中心还很遥远,对省委领导的作风和性格只能从道听途说中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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