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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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抬头间却是眸光一闪,躬身从我身侧退下去。

只那一眼,我突觉熟悉之至,只是头盔几乎护住整个面庞,我没有立时认出来。

进得书房门,乌洛面朝内,正负手站在书架前,两肩微微起伏,想来是余怒未息。

长窗半敞,夜风吹进来,吹乱了桌上散着几本长长的折子,吹得满室烛焰火左右乱摇。

我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掩上长窗,回转身随手拾起桌角马上要掉落的一本折子,展开看了一下。

折子是车吉安写的,刚看个开头,乌洛闻声已转过身来,见是我,浓眉微扬,声音略有些嘶哑,“等急了吧?”

我缓步上前,抬眸定定看他,烛火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间,眉宇间竟是深深的疲惫。我心下蓦然一阵钝痛,手一松,折子掉落地上亦浑然未觉。

我伸出手指,抚上他眉心攒起的竖纹。

乌洛身子微一僵,任我轻而认真地抚摸着,只深深看我,方才凛冽的脸庞已满是柔和。我扶他在雕花大椅上坐下,随即绕到他的身后。

他微阖上眼,任我在他的太阳穴及眉心上轻轻按压着。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淡然道,“方才前方来信,途中突降大雪,车吉安大军已被风雪阻挡回朝,可前方将士御寒军需竟远远不够……”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也随之停了下来,听到乌洛略显疲惫的声音,“这折子早在三日前就已八百里快递到宫内军需处,可军需处竟然拖拖沓沓直至今日才将御寒棉衣发出。方才本王收到车吉安的急报,因之前御寒军需掺假,且至今尚未收到棉衣,称前方战士已有不少人死于寒冻……”

车吉安率领大军凯旋归来,途经天山、阴山,穿过漠南,到漠北共计约千里路。按原定路线,会避开漠南、漠北相交一带的苍岭。苍岭“乃重冈复径,随势高下,其险峭峻绝”,有诗为证,“尽日行方半,诸山直下看。白云随步起,危径极天盘。瀑顶桥形小,溪边店影寒。往来空息,元发改非难。”苍岭不仅地势险峻,天气更是阴晴不定。深秋枫林满山,层林尽染,虽是风景优美,却只是望景兴叹,冬天更是人迹罕至。苍岭,在深冬时分若是漫山大雪封山,便直到来年四五月才会化。

按说车吉安既然是凯旋而归,则没有必要急于一时,绕过苍岭,不过前后差不过七、八日而已。且车吉安一贯行事谨慎,此番为何会冒险攀上苍岭呢?

或许已料到我所想,乌洛长出一口气,疲惫的声音里透着如铁的寒意,“方才已将军需处全部拿下……”

与乌洛并肩走在坚硬冰冷的青石阶上,冷风飕飕,厚实的狼毫大氅亦挡不住漠北的冷风,吹到脸上凌厉如刀割。

一路寂静无声,只听到风卷起大氅的飒飒声及风吹过耳边的呼呼声。回到寝宫时,已是更漏声声,三更已过。

宫内烛火通明,我知道乌洛今日为车吉安一事已是大为伤神,便让芬姚去小厨房为其端来开胃汤。

我试了试温度,便亲手端给他,他接过一饮而尽。

摒退侍女后,我不禁唏嘘道,“王爷,军需处此种作为,确实可恨。只可怜了那些即将与家人团聚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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