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皇(1 / 2)
楚河匆匆忙忙地回府,一路上低着头思索楚行健最后说的那道旨意,还有,陆淮安准备攻打大楚的事。
正杵在楚河房门口的沈子枫正欲开口叫住楚河,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叫出口,楚河便一股脑地往前走,直到撞进他的怀中。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楚河抬头,却意外地与沈子枫对上目光。愣了愣后,楚河揉揉眼往后退了一步。自然,也没有看到沈子枫欲抬起来替她整理碎发的手。
“阿南你来得正好,快进屋,我们的计划有变。”楚河着急地将沈子枫推进房中,自顾自地给自己到了杯水。然后将去养心殿和楚行健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包括陆淮安即将准备进攻大楚的事。
沈子修长的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他宠溺地看着楚河。待她一股脑讲完后,沈子枫才悠悠开口,“这,不就是阿北一直想要的吗?”
“不,我想要的是整个天下不再男尊女卑。而不是想得到皇位然后只让楚行健一人悔改。”楚河抬头盯着沈子枫盛满柔情的双眸。她恍惚中想起知秋思的话,然后很快垂下眼去,目光闪躲。
沈子枫仍是宠溺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柔声道:“你只要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你身后。”
他犹如三月雪山山顶流下的雪水一般干净清澈的嗓音滑过楚河的心尖,像是在安抚着一只受惊了的小猫。
莫名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正殿——
楚行健的动作远比楚河想得要快,翌日早朝便让亲信对外放出楚皇染了重病的消息,已经卧床不起。
众人议论纷纷间养心殿紧接着又传了两道旨意,而这道旨意顿时让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因眼下南疆将进攻大楚的要事耽搁不得,经谨慎斟酌,朕欲立皇子楚河为太子,承江山之重。
“经御医诊断,朕此番病重,已无力再处理朝廷之事,国不可一日无主。为了大楚之安危,命太子楚河立刻登基,接管大楚之事。左相沈子枫辅佐新皇,钦此。”
楚河双手接过旨,站起来弹弹衣摆后抬头看着沈子枫,却意外地撞入一双盛满笑意的双眸。楚河愣了愣,眼神转向整个大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议论,看着楚河,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似的。
像是明白了什么,楚河转身走上皇位,路过沈子枫身旁时却轻柔地说了声谢谢。显然,沈子枫已经替她做好了需要的一切,几乎有权有势的老将老臣都已经倒向了她这边。
这才使她登基时无人争论,稳住了军心臣心,就算将来楚皇回来,这些忠心的老将也未必再回到朝堂为他效力。而众皇子就算再心有不甘,如今也只能是小打小闹,根本奈何不了她。这对她楚河来说可谓是百利无一害。
沈子枫为她做了这么多,岂是一句谢谢了得,但她此时的一句谢谢,却是沈子枫最想要的。
楚河看着眼前皇位,金銮宝座,雕刻精细,气势恢宏,内心万千思绪却无从道出。这个她用了这么久跌跌撞撞爬上来的位置,如今站在面前却没有勇气坐上去。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她自责,如今心中所想不是国泰民安,不是海晏河清,而是……
坐上去……坐上去就要代表整个大楚和陆淮安兵戎相见了,她……她不想啊!
楚河缓慢地转了个身,面对着正殿几百名大臣。
她脸上的表情沈子枫看不真切,大臣也看不真切,只是自她站在皇位前,气氛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明日,朕将御驾亲征边疆战场,为了大楚,此战只许胜不可败!”楚河清冷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
下方为首的老将们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毅然低头单膝触地。
“臣等愿跟随新皇征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人之上的敬仰,整个天下都在她手中。她忽然在想陆淮安平日里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板着脸,不怒自威。
下方长身而立的沈子枫温柔地笑了笑,单膝跪地,坚定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的阿北长大了。
所有朝臣都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呼的声音传了很远,楚河拳头握得很紧,她日日夜夜的期盼,今日已经实现,可一切来得那么顺利,又显得怎么也不真实。若不是金銮宝座的冰冷将她拉回了现实,面对众臣千呼万岁,她才想起自己该说些什么稳定朝中上下,稳定那些老臣的心。
楚河正了神色,目光扫过下面的每一个人,将每一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远远望去,长身而立的背影恍惚中很像一个人,那个人远在南疆,与她几年相伴,陆淮安。
待登基祭天一系列事情按照规律做完了以后,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楚河望着案几前的一堆奏折,静静地发呆。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是楚皇的慷慨让位还是即将面对的敌人,亦或是女子身份,是因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垂眸,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南疆——
陆淮安将沉封多年的盔甲拿出,距离上一次征战已经很久了,这次他征战,心却雀跃不止。这战,他要把她带回来。
“皇上,娄老请见。”
“请他进来。”
娄老进来时,陆淮安正在将擦拭好的长剑收好。见娄老进来,陆淮安转过身,“怎么样,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他语气中掩不住的欢喜让娄老叹了口气。
娄老无奈地说道:“皇上,恕臣直言,这一开战,受苦的无非是两国百姓。多年前的战争您也看到过,虽说那场站争是南疆赢了,可是却因为战火,到处都是生灵涂炭。这次出战,还请皇上三思啊!”
陆淮安眼神暗了下来,他又何不知道这出战的后果,可是他不愿让那个人在那儿受苦,他想将她带回南疆,远离大楚那些是非。上次她执意要走,他不愿违背了她,可她在大楚过得不好啊,兄弟相残,父皇猜忌,他的楚河不应该面对这些,他要将她带回南疆,好好地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陆淮安正了神色,“孤知道,可是这战,我必须将她带回来。”娄老即是看着这位南疆帝长大,知道他的这股子倔劲是从小到大的,决定的事永远不会改。既然如此,身为朝臣的他只能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这样,那臣就在此预祝您大捷归来!”老臣深深一拜。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朝中事情。陆淮安看着娄老离开的背影,他的脚步已经没有年轻上战场时的矫健,甚至有点蹒跚。陆淮安知道,他已经老了,已禁不起折腾,见惯了站场上的血腥,如今老下来却只想安稳地度过晚年。
陆淮安取了长剑来到城墙之上,下面是召集好的军队,不远处是百姓的居住地,炊烟袅袅。没有战火,一切都是安详的。
手的长剑紧了松,松了紧,他既然有那么一刻不想打破这安详的一幕。可是楚河的笑颜却占满了整个他,她笑,她哭,她生气,她吃醋,这些都只能属于他陆淮安一个人。
他想带回她,她想什么都给她,和她一起站在城墙上看自己治下的江山。
“对不起,孤也有私心。”
大战一触即发。
浩浩荡荡的军队集结在城墙前,只准胜不可败的口令响彻天际。战鼓擂擂,将士们意气风发,金戈铁马,渴望建功立业。
楚河一身明黄的战袍在军队最前方,神情凝重。战旗猎猎,战马嘶鸣,三军正待她一声令下而远战南疆。
左相沈子枫来为她践行,面上吟吟的笑意下是不尽的担忧。他在众大臣的前列,朝楚河深深作揖,说道:“恭祝陛下此行凯旋归来!也望陛下保重龙体,以国家社稷安危为重!”
楚河在马上,沈子枫在下,相隔甚远,自然看不清楚他眼中的酸涩。沈子枫含笑敛眉,看不清也好,这样远征时就不会有忧虑,他的阿北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还要劳烦左相大人尽心监国,待朕凯旋归来!”楚河冲他点头示意,随后便调转了马头。
一声令下,战鼓擂擂声响彻云霄,三军蓄势待发,又纪律严明。
“出征——”
马蹄声声,脚步声声,千万人马浩荡出征,一干大臣的注视湮没在这浩浩沙尘云烟中。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建功立业,是多少战士的渴望。而战争所及之处,哀嚎遍野,又是多少人的悲哀。
楚河与他们不同,她是上位者,在追求利益的同时也有一部分私心。她一直就想见陆淮安一面,不论以什么方式,不提前恩旧怨,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望见那可以令一切都不再躁动的熟悉面容就好了。
曾经在他怀里依偎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人会兵戈相见,杀伐决断中是两个国家的利益。如今将要沙场相见,那种心境却是真的说不出道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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