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终 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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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扶着柳簪月从地上起身,  她玉颜苍白如纸,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凝着裴筠,  倒是不再高呼低喃,  安安静静,  任由宫人扶,  或者说拖着她往偏殿去。

路过裴筠身边时,她蓦然笑了一声,  笑声诡异。玉脂簪钗半松,  美眸赤红,极尽凄艳。

裴筠静静看着柳簪月,  辨出她的口型,  说的是“你也永生难得所爱”。

裴筠俊容波澜不兴,只澹静一笑,亦以口型答:“未必。”

柳簪月笑得更高声,几乎刺耳。宫人心里暗暗发毛,觉得昭容娘娘莫不是失心疯了?赶忙快走几步,拽着她退了出去。

其余人等亦被裴筠挥退,朱漆大门缓缓闭阖,  晃过密列的甲羽冷影。深殿幽幽,  一时只剩皇帝与裴筠父子二人。

裴筠在御榻边坐下,  端起榻边那碗新熬的药,随手搅了两下。苦涩药香,掩去两分他身上的血腥气。

皇帝已然察觉这个儿子的意图,无力地躺着,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脸孔涨得青紫,  嗓子里发出呼呼嗬嗬之声。

裴筠垂眸望去,长睫在秀面上投下影络,阴翳里眸色看不分明。

负责宫禁戍卫的禁军中,右卫大将军,是他的人。

除此之外,这段时日,裴筠暗中招揽朝中武将。他的舅父江景元是从戎之人皆敬仰的名将,却含冤而终。虽大部分江景元的仰慕者依然笃守忠君之道,他仍收拢起来一支不弱的武装力量。

今夜淮平王攻丹凤门,右卫大将军有意拖延,待其余禁军队伍赶来支援,更保留兵力,让他们同淮平王的私兵拼杀。

待两方疲敝,遍地横尸,箭镞零落,刀光剑影不息。右卫大将军站在高耸的门楼上,看着猎猎旌旗拥着一支队伍,长驱直破禁宫之门。                        

                            

浓烟滚滚,遮云蔽月。

曾经定北侯江景元,便是败于皇帝一手策划,这般的局。只是而今,时移势易。

或许是天意使然。其实裴筠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淮平王起事这一环。他原本就计划起兵,他要抓住的,是裴策不在京中的时机。

在江淑妃告诉他柳昭容的一番话后,他便觉蹊跷,有意派人去吴郡调查柳昭容过往,可惜所获的信息十分有限且模糊,他只有隐约的猜测,派人秘密监视起淮平王府。

后来,江淑妃在宫中,查出了柳簪月同外界联系的渠道。裴策离京后,裴筠便决心部署,将宫外传递给柳昭容的香料换成了金丹。

直到薛亭在朝堂上,揭露淮平王勾结安西节度使谋反,裴筠才预感到淮平王府必有动作,定下今夜之计。

裴筠阖了阖眸,眉心微蹙,有挣扎,不忍和痛苦,再睁开时,眼底如墨玉,湛湛澄澄。

“这药是没有用的。”裴筠温声开口,依稀是寻常人家捧卷西窗下,同父亲闲话文章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全非如此,“还要多谢父皇,派儿臣去黔中道治灾,儿臣在那里,意外得到一味苗族奇毒,可致瘾,可致死。”

话说到这里,皇帝反而平静了少许,只是颓然地虚喘着。

裴筠放下了手中龙泉青瓷药碗,不知想了些什么,缓缓说道:“此毒并非无法可解。儿臣手中,有解药。”

皇帝愕然,有些艰难地仰起头,想要辨清他的神色。

裴筠却不与皇帝对视,兀自平视向窗外,长夜沉酽如墨染,犹有未散的烟尘弥漫,卷出狰狞形状。

他的嗓音清润,如冽泉淙淙淌出来:“只是纵然毒解,父皇的身体已受损,恐不宜操劳国事,儿臣谏言,请父皇禅位,为太上皇,安心颐养天年。”                        

                            

禅位于谁,不言自明。

皇帝沉默片晌,倏地急喘着发出嗬嗬的笑声。

裴筠缄默地看向他,玉容白皙,明灭火光映上去,似一幅淡墨山水。皇帝笑完,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发声艰难,裴筠耐心地等。

最终皇帝说的是:“你终究不是怀瑾。”

他这一生,对儿子都少有温情,反而到这个时候,话里染了老父亲的沧桑感慨。

裴筠亦轻轻笑了一下,有两三分寥落意味。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他终究不是裴策。既已到逼宫的这一步,若今日换作裴策是他,恐怕不会有最后的心慈。弑父杀君,裴策做得出,可他不行。

皇帝的话,仿佛只是一句感叹,并无将二者较量出一个高低之意。裴筠却想起,从前国子监的先生曾言,治世和乱世所需的君主不同,他莫名很想问一问父皇,当今正值治世,他是否本就比大皇兄更适合这个位置?

却无问的必要了。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他会是一位仁君。

他的目的,不止于公,更在于私。唯有坐上至高的龙椅,才能护住他想要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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