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终 结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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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筠轻掸袍摆,正欲唤宫人入内伺候笔墨,请皇帝拟旨禅位,殿外却蓦然再起厮杀声。

他霍地起身,往窗外望去。火光照彻长夜,精兵从四面围拢而来,无数刀剑交错,森冷寒芒逼得人眼欲盲。

夜风烈烈入殿,裴筠秀长的身躯轻轻一晃,旋即站稳。隽润如玉的面庞上,染出温寂惨淡的一笑。

他还是败了。

裴筠要抢裴策不在京中的时机,殊不知他挑的时机,实乃裴策为他选定。

裴策派人下江南调查柳簪月往事时,查到不久之前,另有人打探过这些消息。从那一刻起,裴筠的行动,皆落在裴策的谋算和监控之中。                        

                            

裴策从余杭郡寄给薛亭的密信,仅寥寥四字:“四月十三。”

这是薛亭揭出四皇子和淮平王反心的日子。换言之,淮平王和裴筠起事的时机,本就是裴策所择,足够他秘密返京,部署一切。

紫宸殿外的血战结束得极快。裴筠款步迈出殿外时,只见火光映在廊庑下的重帘,如煌煌游龙。

裴策一身墨袍,提剑而立,身后精兵整肃,血染长阶。而他站在这一片狼藉沙场间,分明剑尖染血,眉眼却只是冷淡凛倨,不染嗜血的戾气,仿佛周游人间,矜贵的神祇。

裴筠的目光,顺着他剑尖的血一路看上去,却在触及他腕间时猛地一颤。

裴策腕间松松绕着两圈小叶紫檀佛珠,禅性冲和,在这场景里有说不出的诡异。然而裴筠的震惊,只因他认出这串佛珠,乃江音晚母亲的遗物。

裴筠惊愕地抬眼,对上裴策那双沉定寡漠的漆眸。

往事在眼前闪过,裴筠忆起昔年,朦胧地知道心悦一人时,在舅父江景行的书房里,无意间看到一幅画卷,落笔秀致,犹带生涩,绝非舅父所作。

他猜到这是谁的画,少年的心怦怦跳起来,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却被舅父用书卷遮过。他只记得画中人一袭白衣,隽润秀颀。

他从此着俊雅白衣,做温润君子。

裴筠望着眼前人,心里豁然有光亮通透凿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然而这豁亮的穿凿,生生将他的心破开一个大洞,寒风长贯而入。

原来是大皇兄。

原来他再怎么学,都不会是画上之人,而画上之人再怎么变,依然得江音晚心悦。

此情此景,他再无旁的选择。                        

                            

况且那是江音晚的选择,从那么早开始,就做出的选择。

裴筠几乎木然地跪地,听见自己的声音,端端朗朗,响在幽旷的寂夜:“臣弟已平裴昶之乱,恭迎皇兄归来。”

今夜,他是护驾还是谋反,只在裴策一念之间。

此时已是初夏,裴筠却觉夜风透骨生寒。头顶的视线只是轻轻淡淡地落下来,便似有千钧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裴筠终于听到那道磁沉的声音漠然道:“皇弟起来吧。”

仿佛一道赦令。

裴策的确不是仁善之辈,然而他缺的那点仁心,可为江音晚而生。

今夜至此,方是真正尘埃落定。

贞化二十四年四月中,山陵崩。太子裴策继位。于次月底行登基大典,立江氏女为后,尊其生母懿仁皇后与嫡母赵氏为皇太后。

定北侯江景元沉冤得雪,江家被流放的男丁得以返京,江景行身体抱恙,难禁车马劳顿,暂于途中驿馆休养。被扣押、没入教坊的女眷亦皆无罪而释。

新帝感定北侯忠烈,追封其为忠国公,由其子江寄舟袭爵。

太后赵氏自先帝驾崩后便闭门不出,对外称伤心过度,抱病静养,坊间却猜测,是被新帝软禁。

同样因先帝驾崩而“伤心过度,抱病静养”的,还有柳太嫔。据宫人称,她的病乃神志不清,终日疯癫,终于在不久后便随先帝而去,葬入先帝妃陵。

可就在柳太嫔仙逝后不久,有一老妇,抱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从京城回到江南东道吴郡,立起了一个无名冢。

除先帝四皇子被判处斩刑外,其余诸子皆得晋封。晋王裴筠自请为先帝守陵三年,三年后赴封地。                        

                            

次年,新帝改元建兴。从此开启一段辉煌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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