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位有缘人(二)(1 / 2)
进来的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模样玉雪可爱,眉眼间满是天真,她手里拿着粥菜。
食物的香气很容易就勾起人的饥饿感,不悔腹中抽搐了几下,她缓缓抬眼望去,正和小姑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小姑娘立即笑眯眯地对她说,“三嫂,吃早饭了。”
这小姑娘就是闵家的小女儿,闵宝儿,今年才八岁,性格娇憨可爱,很讨人喜欢,也就只有她在这么一团乱的时候,还想着覃酒这个三嫂,每顿都给她送饭来。
闵宝儿将一碗稀粥和一小碟咸菜放到床头,然后搀扶着不悔坐起来,还贴心的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三嫂,我再去给你拿个馒头。”闵宝儿道。
她说的馒头是用粗粮做的,很硬很划拉嗓子,生病的人更是难以下咽。
不悔拉住了小姑娘,见她疑惑回头,轻声道,“宝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闵宝儿立刻答应下来,“三嫂你说吧,什么事”
不悔让她把耳朵凑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闵宝儿觉得只是小事一桩,立即点了点头,出了厢房就往院门外而去。
听着小姑娘欢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悔背靠着床头闭上了眼睛,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去碰那碗粥,静静等待着闵宝儿归来,她让小姑娘去请最东头的季大夫,他给覃父看了十多年的病了,对覃酒也多加照顾,如果知道了她的情况,一定会跟着闵宝儿过来。
小姑娘出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待她将一个老大夫领回家来,正吃早饭的闵家人都愣住了,听说是覃酒请来为自己看病的,闵家人脸上表情各异。
人都已经来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闵父也不能拦着人不给儿媳妇看病,只能让闵宝儿带着季大夫往那处厢房去,季大夫一走远,闵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闵家其他人看着他的脸色,都不敢多嘴,就是向来看不得覃酒好的闵大嫂,这时候也不敢落井下石地说什么,以免被迁怒,而闵二嫂眼珠子转了转,眼神尽是幸灾乐祸,她这三弟妹,可是惹了大事了。
没有像闵家人想的那样乖乖等死,还让他们丢了大脸,不悔一点都不在乎后果,她很快就会离开闵家。
要说起来,闵家人怕是都存了让她干脆死了的心,上一世覃酒病好了之后去见闵母,得到了两个选择,覃酒选了守寡,闵母其实是很失望的,她最想要的结果,是覃酒就这么病死给闵三郎殉葬。
这也是为什么覃酒生了病,闵家人不管不顾的原因,他们都有这个心思。
覃酒后来也猜到了,只是她不敢计较,只能处处小心谨慎,不碍任何人的眼,结果最后还是被闵家人害死,还背上了那般不堪的名声。
她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代价,却也没怨气冲天,她只想清清白白活着,另觅良人。
不悔会实现她的愿望。
季大夫一看到不悔的样子,就是一惊,待把了脉,已是藏不住怒色,不悔微不可察地对他摇了摇头,季大夫才冷静下来,他算是看着覃酒长大的长辈,见这孩子病成这样才不得已向自己求助,心中已有计较,为了让这孩子能安生养病,他选择了沉默。
这是个睿智的老者,不悔没有挑明,他也知道了闵家人并非良善,甚至为了不悔能尽快好起来,他还提出就在自己的药庐里熬药,由小徒弟送到不悔手里,杜绝了任何意外,也不会麻烦闵家人。
季大夫搬出覃父的遗命,以世伯的名义照顾不悔,就是闵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应下了这件事。
不悔知道后,就觉得这步棋是走对了。
闵宝儿小姑娘因为替不悔跑腿,害家里人丢脸,被父亲训斥了一回,再给不悔送饭的时候很是蔫巴巴的,却也没有生三嫂的气,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她都听季伯伯说了,三嫂病得很重,多亏她去请了季伯伯来看呢
不悔看着这个心地纯善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从枕头下摸出了两个铜板,让小姑娘去买糖葫芦吃,小姑娘不愿意要,不悔说这是她跑了腿应得的,她才接了。
见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出去了,不悔便颤着手端起碗吃饭,清淡无味的白粥进了肚子里,让她身上多了些许暖意。
有了季大夫的药,不悔的病渐渐好转,她就是普通的发热,只是没有及早治疗才会那么严重,等彻底好起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与上一世丝毫不差。
这半个月来,不悔没有出过房门,除了闵宝儿,闵家其他人都没有靠近这里半步,就是这小姑娘,也被闵父勒令不许跟不悔说话,送了饭就出来,要不是小姑娘非要来给不悔送饭,闵家的人连饭都不想给。
可以想见,季大夫的那个小徒弟送药过来,多碍闵家人的眼。
不悔按着记忆梳好发髻,见手腕处青筋尽显,微微皱眉,等离开了闵家,她一定要给自己好好补补。
这样想着,她便打开厢房的门,朝着主屋而去,去见闵母。
闵母还尚在病中,她这是心病,对儿子的死耿耿于怀,要想真正好起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上一世是覃酒精心伺候她,才让她好了也照样是个干净爽利的妇人。
这时候闵家的人都不在家里,主屋的门窗紧紧闭着,不悔一进门,就闻到里面散着浑浊的气味,躺在床上的闵母闭着眼睛,听到声响也没醒过来。
她朝着闵母走去,到了近前,闵母瞬间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不悔,她一下子皱起眉头,“你的病好啦”
“好了。”不悔淡淡道。
闵母的眼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不悦,不悔当做没看到,她也没让不悔扶,就自己坐了起来,然后招手让不悔再往跟前来点。
不悔又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挨到闵母的床,闵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我都听你爹说了,你怎么自作主张就请了季大夫过来,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才是,我们家看病向来是让江大夫过来的,你这么一来,不是得罪人吗”
她半点不提家里没给不悔请大夫,却责怪不悔不该自己去请了季大夫,让他们丢了脸,又得罪一直和闵家交好的江大夫。
不悔没想多做纠缠,干脆道,“是我没想周到。”
闵母一噎,不悔这样干脆认了错,反而让她不好发作了,她隐隐觉得这个儿媳妇好像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尚在病中,也没太多精力去想,便照着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三郎家的,我本就想找你来,问你个事。”
不悔知道正题来了,便道,“你问吧。”
闵母心中怪异更甚,却还是问道,“我是想问问你,三郎已经走了,你年纪还轻又没有孩子,我们家不想耽误你,你是愿意给三郎守寡,还是回家改嫁去”
说到三郎,闵母心中就一阵作痛,她最疼爱最有出息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不过心痛归心痛,算计起儿子生前很喜欢的儿媳妇,她是一点也不心软。
闵母虽说给了不悔两个选择,但不过是为了显示闵家的仁慈,她已经笃定不悔会选哪一个,毕竟她这个儿媳妇举目无亲,再嫁也没个人撑腰,留在闵家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能好好为三郎守寡,闵母不介意让她在家里吃白饭,大郎和二郎媳妇若是有意见,就让她多做点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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