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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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雪勉强笑道:“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别人也苦,我又凭何比别人多幸运几分呢。”言罢,便寻了个理由,辞了叶钧卿下城墙去。

正往下走时,碰见宓部的塔雅公主上城墙来找叶钧卿。沈归雪心不在焉地行了一礼,寒暄几句就想离开。她早有耳闻,城主跟这位边部公主搞到一块儿去了,只不过没挑明。搁在以前,她对这种八卦密辛兴趣十足,但现在俨然是没心思想这些事了。

“公主。”走出两步,沈归雪突然又停下来,伸手从怀中掏出玉牌递给塔雅。“这个给你。这就是甘公令,对吧?公主如今跟城主交好,其实有没有这东西,也定会襄助城主、照拂明月的。德威镖局与宓部在接下来多有合作,想来公主也不会不帮衬我。”

塔雅淡淡一笑:“大小姐想用甘公令求什么?”

沈归雪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半晌苦笑道:“我想要的?那可太多了。算了,若是有朝一日打起来,或他陷入险境,还请公主看在甘公令的份上,救他一回。”

“大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么?”塔雅在她身后说道。

沈归雪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凡事过犹不及,懂得适可而止才能长久。你的欲望太过强烈了,要克制一些,让欲望成为你的助力,别让它反过来吞噬自己。”

沈归雪已经走远。

不知不觉来到千羽楼门口,她踌躇再三,硬着头皮直奔二楼。

依旧是酒香与胭脂香熏得人沉醉,丝竹声缠绵悠扬;依旧是明烛高照,珠帘缱绻,耳边尽是暧昧的调笑声,只是此时再来,与当日兴兴头头一头撞进来,心情又有几多不同。

还是同一个靠窗方榻,同一个妩媚动人的女人。

沈归雪站在帘外,脸色难看。隔着珠帘,叶昭醉眼朦胧地半倚在榻上,胳膊随意架着,雁姑娘温婉柔顺地靠在他臂弯里。

见沈归雪来,雁姑娘膝行过来打起珠帘。她发髻微乱,半敞的衣领里露出一截雪白的肩头和胸脯,她微微一笑,挑衅似地恭声请道:“请沈大小姐上座喝茶。”

沈归雪没动。早有嚼舌根的跟她说过,近来叶昭不当值时,夜夜宿在千羽楼。尽管早就知道了,真当看到这场景,心里还是像被一刀劈裂,疼得只想皱眉头。

但她着实摆不出什么表情来。人一旦麻木,就是换上再刺激香艳十分的场景,恐怕也激不起什么涟漪。

算了。她在心里反复自语。

“沈小姐来了。”叶昭没挪窝,依旧懒懒地靠着,举起一只手浮皮潦草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有何见教?”

“我哪有什么见教。”沈归雪眼神黯了黯。虽说已下定决心与叶昭一刀两断,此情此景仍忍不住带上三分火气,“城主还说大统领一心想上战场保家卫国,我瞧着大统领在这里乐不思蜀,快活得很——你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反正不是给城主看。”叶昭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是冷的。他手中把玩一支金钗,顺手插在雁姑娘发间。“我跟雁姑娘相识十来年,城主才不会管到我们头上。怎么,沈大小姐要管?来来来,坐。我给你讲细节。”

一句话就是一记耳光,抽得沈归雪浑身发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是,叶昭在她面前向来体贴,顺着她让着她,她竟忘了他本是个不留余地的人。

沉默半晌,沈归雪当真一步步走到方榻前,将一张对折的信笺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叶昭的目光追着她背影下楼,伸手拿过那信笺。是章太医给沈归雪的回信,最下面一行是沈归雪的簪花小楷,写着章太医在帝都的地址。

叶昭手一攥,将那信笺揉皱。手微微地颤抖着。

雁姑娘温顺地伏在他怀里,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再过三日,我就要去西凉了。”她捻起一枚葡萄送进叶昭嘴里。“大统领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叶昭目光沉沉的,半倚在榻上,在雁姑娘光洁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隔了很久才道:“你不该伤她。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西凉去,你这又是何苦。”

毕竟是生来多情的护花使者,纵使心上人狠狠在他心上戳了一刀,他亦忍不住去关心;纵使身侧美人做了弥天错事,他亦舍不得多加苛责。

这世间□□不如意,难道就是你辜负我,我辜负她,大家互相辜负么?他有些厌倦地想。

雁姑娘不以为然,柔弱无骨地缠在叶昭身上:“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反正,那夜的确是我伤了沈大小姐。是惩罚也好是重任也罢,我无所谓。鹭夫人之后,鸢信还没有过那么出色的谍者,也该是换换名字的时候了。”她眼波流转,妩媚一笑,“不管怎么说,能在你心里排第二,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空气中旖旎混杂着别离的感伤,许久,叶昭在她发顶轻轻一吻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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