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盛馥芳(1 / 2)
叶家的知客都很是风趣,一边引着女眷们各自入座,一边不重词地奉承、逗趣。
秦修远正式的品阶只有从六品,虽都知道他将要平步青云了,到底没有明旨下来。琼娘作为一个从六品安人,便只能陪座末席。
那知客原还怕她恼起来,谁知这位夫人非但容颜不俗,一身的气度亦是常人难比。那截腰肢明明又细又软,背脊却挺的笔直,连菱唇上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劳烦你了。”
这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句客套,自这位夫人口中说来,却显得那样的诚恳真挚,听着便让人心中一热,有些受宠若惊的滋味。
秦嫮生早偷眼在四周逡巡了一圈,待那知客退下,忙道:“母亲,咱们桌上的东西好似多了两样。”
多出来的,是桃花酥和杏仁酪。
琼娘看着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安排,心中并无波澜。
在座的女眷们个个都比她这从六品的安人位尊,将她的席位排在谁前头,都是落人面子。可若真将她以从六品视之,便是与她结怨了。
叶夫人既然下了帖子给她,终究还是想与她结个善缘的。
如此加两碟子精巧又不打眼的点心,既不会让其他人觉得不公,也不会让她以为自己受到轻视薄待。这样八面玲珑的心思手腕,于大家夫人而言,再寻常不过。
“你若喜欢,便尝尝吧。”
上一世,她将这些弯弯绕绕掰开揉碎地说给秦嫮生,如今却没有这份慈心了。明知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再耗费心血教养她,让她踩着自己的尸骨正位中宫吗?
“孩儿等开席了再吃。”秦嫮生乖巧地贴在薛照琼身畔,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琼娘伸出春笋一般的纤手,稳稳斟了半盏甜酒,并不在意她的讨巧卖乖。
“是安国公府的女眷到了!”
不知谁柔声说了一句,便有婢女揭起了软罗帘子。
打头的女子正值桃李年华,生的俊眼修眉,香腮如玉,通身俱是昂贵耀目的衣饰。偏她又甚是高挑,步伐也大,神情间隐隐透着不耐,若非手中还牵着个俊俏的小童,完全不像是前来赴宴的样子。
这是安国公长女
盛馥芳。
琼娘记得,她小时候是个很温柔安静的性子,总是沉默地望着自己,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小星星。没想到如今非但做了母亲,性子也截然相反。
盛馥芳在堂中站住脚,半点不顾身后险些撞上来的人,低头对那小童道:“琅儿,去与叶婆婆问个安,咱们便回府了。”
挤在她身后门帘处、进退两难的,是昭阳长公主高纯熙。
这好歹是皇家的公主。堂中的女眷交换一个眼神,对盛馥芳的失礼微感讶然。
叶夫人朝公主招招手,又含笑问盛馥芳:“为何这般行色匆匆的样子,也不见郡主。可是家中有什么事么?”
盛馥芳斜一眼高纯熙,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阿弟身子不适,母亲不敢离身,今日便不来了。”
叶夫人叹口气。
这就怨不得盛馥芳落公主的面子。自世子与昭阳公主成婚,到如今已快五载,待公主可谓是千依百顺。但公主自己独居公主府不说,如今连夫婿病了也不问,甚至还有心思出来宴饮。
换做是谁,都不会待见这样的弟媳。更何况盛馥芳与世子龙凤双生,情分不比一般姐弟。
高纯熙毕竟不是先皇后亲女,犯不着为她开罪盛家。叶夫人将盛馥芳的失礼轻轻揭过,请公主入了席,又挽着那小童的手笑呵呵引到上座。
庆城郡主爱子成狂,叶家还没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她在这时候赏光。但盛馥芳既来了,那便一定要留住。
琼娘听着她们两人说话,心底有些不安。
上一世的今日,可没听闻世子病了,庆城郡主也如约而至,给了叶家很大的面子。
这变故究竟是为何而生?
高纯熙托着腮,细细瞧着末座上贞静端庄的女子。
这女子有着一双细长清媚的眸子,澄净却不见底,像是春柳拂皱了的碧波,泠泠寂寂的,顾盼流转间却有摄人心魂的熠熠星华。
她的气质并不柔弱凄楚,也不会太过坚毅而失之婉约,更像是一位灵透清逸的世外仙姝,透着洗尽铅华的淡然悠远。
高纯熙尽力表现得云淡风轻,显示自己并没有嫉恨她的美貌,以致失了公主的气度。
这薛照琼如今已二十岁了吧,怎么秦老太太磋磨了她这些年,
还是不见她面容苍老?连眼神都不曾有疲惫之色,鲜花一样娇嫩。
“果然女主就是女主啊……”
高纯熙摸摸腕上的木镯,笑意含霜,“标配就是倾国倾城、艳压群芳,不稀奇!”
那头盛馥芳被叶夫人款留住,与主家并坐一排,闲闲地喂孩子尝点心,并不关心旁人都在争论什么。
这孩子名唤曹琅,年方六岁,丧父后便与母亲长居安国公府。他天性有些呆滞,很少主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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