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鱼与熊掌(2 / 2)
人,满是教她不适的侵略意味。
她长到这么大,除了父亲之外,还是头一次与男子有这样亲近的距离,这人却偏偏是秦修远。
琼娘垂下眼睑,避开他直直落下的视线,忽然想起了盛维桢那双满是执妄的眼眸。
若是当初盛世叔……
琼娘摇摇头,遏制住心头翩然的思绪,不教自己起不该起的念头。
“这是怎么了?”
秦修远低沉一笑,用软布沾沾清水,为她擦去画坏了的眉尾,“你再这样乱动,只怕天黑时都画不好,那今夜便没有晚膳吃了。”
琼娘趁势从凳子上逃开,“既是如此,还是莫要画了,母亲不大喜欢我侍弄这些。”
“琼娘……”
秦修远朝她伸出手,像是要说体己话的样子。
琼娘眉眼盈盈,笑意略带娇羞:“妾还是去瞧瞧厨下备了什么菜,好好安排饭食为将军接风洗尘。”
她像一尾灵动的青鱼,还不等秦修远反应过来,便轻盈地溜出老远。秦修远叹一口气,想起她那羞怯的瑰逸容颜,又觉心头一荡。
他大剌剌躺在绣满素馨的床榻上,闻着被中琼娘沾染上的幽香,自怀中取出一个挂着同心结的莹润玉珏。
玉珏形如弯月,上头还有着几可乱真的合欢花。
这原本是一个整雕的玉环,因着他要往西北去戍边,这才请巧匠锯成两半,成了两块玉珏。
另一块玉珏的主人,是昭阳公主高纯熙。
高纯熙此人,在他稀薄的记忆中,仿佛是个癫狂的疯子。瞧着温柔娇怯,却用最下作的手段陷害琼娘,一心想将琼娘取而代之。
可是在他如今的脑海里,高纯熙却是一个极其富有魅力的美丽女子。
她被聂皇后养在膝下,深受宠爱,早已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公主,反而变得格外的从容、优雅、高贵。
她那张樱红的绣口随意一吐,便是世上从未有过的锦绣文章;她那总是塞满奇思妙想的小脑瓜子里,随便捡出一条,都是治业兴邦、豪聚万贯的妙计……
偏偏这样的女子满心恋慕于他,宁肯舍下安国公府的富贵荣华,也要冒死和他做一夜恩爱缱绻的夫妻。
秦修远不期然想起那一夜的旖旎风流,忆起那身凝脂一般的肌肤,
忽然便粗喘了一口气。
这并不是他亲历的过往,可这记忆烙印在他脑海中,分明就是“秦修远”所为。
他是那个与薛照琼携手一生、相濡以沫的秦修远,也是这个与高纯熙定情一世、许下种种诺言的秦修远。
即使他明知琼娘待自己的深情厚谊,也明确知道这不过是天神对他开的一个逆流岁月的玩笑,但高纯熙那夜带泪的眉眼,仍然刺痛着他的心。
他放不下与琼娘相依相偎的五十载,放不下他们共同孕育的那两个惊才绝艳的孩子。
也放不下高纯熙。
秦修远摸着同心结里刺出来的几缕青丝,又郑重地将玉珏重新放回衣襟。
“琼娘温柔宽厚,她会理解的……”
他对琼娘的爱意从来不曾减少,也不会教她受任何的委屈。他只是突然接管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然后对这具身体惹下的相思情债一同负起责任。
高纯熙宁肯将身子给他也不给盛维桢,这份情意他要认。
秦修远满怀无奈地接受了这甜蜜的负担,忧心将来如何平衡琼娘与公主的关系,不让任何一方受到冷落。
琼娘却站在道旁的大槐树下,轻声道:“那药我此刻便要。”
她并不算了解秦修远,但看他待自己那亲昵热切的模样,恐怕还想和她做做真夫妻。
这却委实有些恶心。
上一世她被幽禁在小楼中时,秦修远顾虑她父亲的秘密,一直不敢逼迫太甚,待她倒未曾逾矩过。只一次他与高纯熙不知道生了什么嫌隙,夜里醉醺醺摸到她榻上,意欲用她来发泄怒火与□□。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险些便用簪子要了他的性命。
也是那时,秦修远知晓了她骨子里的凶狠,再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未曾想重来一次,秦修远竟换了性子,像是想同她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只怕是个怀柔的计谋,想率先骗取她的信任,将那秘密探听出来,再将她推入深渊里头,万劫不复。
谷红枚懒声道:“你想清楚了?”
“自然。”琼娘眼角斜飞,里头是无尽的冷意,“还需再改一改药性,教他不能称心如意才行。”
她可以不在意将身子给一个满身血污的凶徒,却不能交给秦修远。
因为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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