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舌兰的谎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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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吟吟地看了她半天,方才去洗漱更衣。慢吞吞地将自己收拾齐整,陈致去厨房找了三文鱼和蟹子酱,准备开火做饭。

辛霓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伸出半张脸瞄流理台上的食物:“中午吃什么呢?”

“三文鱼蟹子饭。”

“我还想要个奶油蘑菇汤。”

“遵命,女王大人。”陈致回头,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尘土,“脏兮兮的。以后这种事情交给工人做就行了。”

“那我干什么呢?坐在沙发上啃指甲吗?”

陈致微微一笑:“上楼洗澡,一会儿开饭了。”

临出门前,辛霓返身补了一句:“再加一个水果沙拉。”

陈致心情大好,一边哗啦啦放水料理食材,一边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他正要往水果里拌起司,突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椎上。他缓缓抬眸,透过玻璃窗看到五个荷枪实弹的黑衣男子无声立在他身后。

他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冷汗涔涔地从额上冒出。

这样大的阵仗,看来并不是小混混入室抢劫这么简单。这一刻,他只祈求楼上的辛霓千万不要出现。

他怀疑是最近的风头引来的祸患,他缓缓举起手:“我的收藏品都在曼哈顿的公寓里。如果你们想要,我这就带你们去取。”

他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人用膝盖撞得跪倒在地。电光石火间,陈致就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那些人将他押回客厅,将他摁坐在沙发里。

陈致自沙发里挣扎而起,冷不防倒抽了口冷气,只见昨晚那位祁先生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衣男子。

陈致联系昨夜种种,很快明白是那只领结招来了祸患。

他刚准备开口,祁遇川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不紧不慢起身,朝辛霓所处的二楼走去。

辛霓泡在兑了红花缅栀精油的浴汤里,浴缸边的苹果音响里播着音乐,她的神思在水、香气、缥缈的乐声里放松、晃荡,就在她几乎入定时,一道脚步声自卧室门口响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和陈致相处多日,他从未有过这样逾矩的行为,她感觉事态异常,绷紧身体,刺探性地询问:“陈致?”

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伸手去够浴袍,发现浴袍竟未带进来,她懊悔得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

来人走到浴室外,在斜对面的阳台靠椅上坐下。就在辛霓的紧张抵达峰值时,阳台上传来“嗒”的一响,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传来。

辛霓的心“咯噔”一下:陈致不抽烟的。

“陈致,打扰女士洗澡是不礼貌的……”辛霓故作淡定地麻痹来人,凝神屏气地拿过手机,暗暗拨了911。

这时,阳台上的人开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他语气平静,像在同她闲话家常。

“咚”的一声,手机自辛霓骤然僵硬的手里滑落进浴缸。她全身的血液霎时凝固,鸡皮疙瘩爬满四肢。她抱着浴巾,本能地往墙壁里缩,恨不得凭肉身钻进钢筋水泥里。

浴帘被拉开,祁遇川阴云密布的脸一点点出现在她眼前。

切实看清了祁遇川,辛霓反而没刚才那么怕了。一股滔天的恨意从她心底猛地蹿起来,他为什么还要再出现?他为什么还要来打扰她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平静?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为什么死的那些人里偏没有他!

她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在心里默默地诅咒他。如果可以,她愿意拿一切换这个人从眼前消失。

祁遇川盯着她因恐惧和仇恨变得扭曲的脸,锋锐逼人的双眼里有了一抹辛霓从未见过的森然。

她的手腕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她对自己说,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祁遇川!他终于要揭开温情的画皮,露出冷酷、邪恶的真面目了。

祁遇川在浴缸边缘坐下,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托起:“问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辛霓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我哪里还有什么家?”

祁遇川托着他下巴的手略一用劲:“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辛霓倔强地挣了挣,毅然道:“我不会跟你走。要么你杀了我,带我的骨灰回去。”

祁遇川慢条斯理地说:“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我是个合法商人——你不走也行,底下那个男人我带回去教训教训。”

“禽兽!”辛霓急怒交加,肩头微微发颤。

祁遇川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返身回卧室,挑起床上的浴袍递到辛霓面前:“我给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辛霓僵僵地站在那里,这时,她想起自己是个受害者,她或可用这种身份打动他。她的表情软了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祁遇川,念在过去那一点点情分上,你放过我们吧。”

“谁们?”祁遇川声调一扬,额角暴起青筋。他强忍着无名之火,冷冷说,“要能放得过,我就不来了。”

辛霓压抑着痛苦,颤声诘问:“我还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

祁遇川失去耐心,将手里的袍子一扔,捉住她两条手臂一提一带,将她扛在了肩上。

“放开我!”辛霓疯狂地挣扎踢打,却被他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辛霓抓过被子捂住自己,忍泪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祁遇川寒着脸朝门口走去:“我给你一分钟穿好衣服。晚一秒,你就去给底下那个男人买棺材。”

辛霓一边发抖,一边找了条裙子胡乱套上,深吸了口气出门。

祁遇川回头,见她已经平静下来,他满意地点头:“跟他道个别,好聚好散。”

辛霓木木然跟着他下楼。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陈致,辛霓心中一阵酸楚。她走到他身边,千辛万苦将绳索解开,抬起手想触他的脸,却又顿住。良久,她嘴角勉强一勾:“说了我是个会害人的画皮鬼,你偏不信。”

陈致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眼泪骤然落下。

“陈致……家里的花记得浇水,万代兰和球兰怕涝,每天拿水壶喷喷叶面就好。春天别忘了在东边的栅栏下种上月季,这是我想做又来不及做的。上次旅行买回来的古董都是真的,你留着或是卖了——陈致,我要走了,奶油蘑菇汤我喝不了了。”

听到最后,陈致泣不成声:“你还会回来吗?”

辛霓点点头,强笑指着窗外开得正好的龙舌兰:“等龙舌兰再开的时候我就回来。”

闻言,在旁边玩着打火机的祁遇川抬头,幽冷地看了眼辛霓。

那年在北京,他们逛完颐和园,随便进了一间叫龙舌兰小馆的餐厅用餐。辛霓见店内四处陈列着龙舌兰,不禁好奇地询问店主为什么独爱这种花。店主告诉他们,龙舌兰一生只开一次,花开必死,象征忠贞的爱情。热恋中的他们听了,四目相对,心中别有一番情绪激荡。

多么美丽的谎言,然而陈致的表情像是信了。

祁遇川看不下去,他疾步出了门,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一枪崩了陈致。

两个着黑衣的男子一左一右钳住辛霓,将她往门外带去,其余人鱼贯往外撤。

等众人跟上来后,祁遇川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朝属下要了把枪。他利落地装弹上膛,瞄准那盆龙舌兰。几道枪声后,那盆龙舌兰七零八落地掉下花架。施完暴,他把枪往旁边一抛,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他们抵达祁遇川租住的别墅。沿途有管家、用人为他们开门。祁遇川将辛霓交到一位女管家手上:“去给她弄点穿的。不要让她离开这间屋子一步。”

女管家温驯地点头,好像完全看不出这是非法禁锢。

祁遇川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衣冠出来。深烟灰的衬衣搭银灰裤子,干干净净,玉树临风,一扫先前的禽兽面目。

辛霓坐在饭厅里,机械地用餐。

祁遇川在她对面坐下,沉默地注视她,揶揄道:“这么食不下咽,是缺道蘑菇汤吗?”

辛霓手一抖,圆睁眼睛瞪他。

“戳中痛处了?”祁遇川靠在椅背上与她对视,目光带着几分轻佻,“送你条忠告,和禽兽正面相遇后,一、不要试图逃跑,你跑不过它;二、不要瞪它,也不要张牙舞爪吓他,否则激起了兽性,你的下场会很惨。”

辛霓胸口剧烈起伏几次后,抿紧双唇,缓缓垂下眼帘。

祁遇川很满意她的乖顺,推开椅子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没空跟你算账。你好好待着,要什么就按铃。怎么享受被人伺候,你应该不用我亲自教?”

祁遇川前脚出了门,辛霓马上去客厅抓起电话拨陈致的手机,却收到只能拨打内线的提示。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踩着厚厚的丝绒地毯,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窗,她看见他的车出了大门。院子里,有巡逻的保镖,猜不到具体有多少个人头,但看住她是没有问题的。

她回到卧室,在床上坐下,在电视的声光里出神。

不久,高效的管家送来衣服首饰,衣服都很一本正经,睡衣的尺度却很大。

将衣服挂好后,管家微笑着掩上房门。

“稍等。”辛霓叫住她,也露出些笑容,“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本《圣经》。”

很合理的要求,管家想了想,没有拒绝。

天黑的时候,管家给她送来一本袖珍《圣经》。非常小巧的尺寸,确保她没法子掏空它,藏把锤子进去。

整个夜晚,辛霓都在读《圣经》,她不是基督徒,但这本书能让她冷静。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精疲力竭的辛霓终于忍不住倒进衾枕里。

她又回到可怖的浅睡眠里。只是这一次,她的梦里没有了祁遇川,眼前时而是陈致倒在血泊里的惨状,时而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血色画面。

她清楚地知道那些是梦,但眼角还是沁出了点凉凉的眼泪。

天快亮的时候,祁遇川才回来。他推门的声音非常小,辛霓却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一下。她立时清醒过来,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全身感官被调动了起来。

祁遇川嗅见身上的烟酒味,去浴室简单冲了个凉,披了件黑色丝质睡袍出来。他将台灯调出微弱的橘色光,俯身拿去枕在辛霓脸下的《圣经》。辛霓仍勉强装睡,颈部却本能地冒出鸡皮疙瘩。

他拉开薄被,在她身边躺下。想了会儿事,他长臂一舒,勾住她的后颈,冷不防将她从枕上拎到自己腹上。辛霓挣脱他的手,抬手一耳光打在了他脸上。他吃了痛,猛地坐直身子,三下五除二撕去她的睡裙,利索地抽下睡袍腰带将她的双手反绑去身后。

他们赤身对坐着,额头抵着额头。见她死死勾着头,他探手穿进她浓密的发丛,攥住一把头发收紧手,迫使她抬头迎面向他。她合着眼睛,双唇紧抿,一副无情无欲、心如死灰的样子。祁遇川眉一挑,加大手中的力道,将她的脸扳到他的唇边。他很用力地吻了下去,舌尖情色地撬着她的唇。他很懂怎么让她开口,没费多少功夫就得偿所愿地咬住了她的下唇。他吸血鬼一般啃啮着她的唇,手缓缓沿着她的脊柱往下游移。

他的指腹上均有薄茧,擦在她皮肤上的触感让她联想到蛇的腹壁。她骤然出了层冷汗,敏感地挺起身躲避他的触摸。她越是躲闪,他下手的方式便越旖旎,躲到最后,辛霓不得不像猫那样缩进他的胸口。

听见她细碎压抑的喘息,他再也沉不住气,一个翻身将她按去床上。他将她摆成他喜欢的样子,挺身进入。他用力地、疯狂地吻她,大约是想让她觉得痛,他的每个动作都透着狠戾。辛霓疼得一阵阵哆嗦,心理上的屈辱比这摧肝裂胆的痛更要命。她想哭,却不想用这种方式让他获得取悦,她倒抽着气,咬唇冷笑:“祁遇川,你这么饥渴,是从尹青蕙那里得不到满足吗?”

他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灯影下,他深刻英俊的面庞有些抽搐,紧接着是更加狂野放纵的凌虐。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几分克制,此时的他便如出柙之兽。剧烈的摆动超出了辛霓的承受范围,她疑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身体本能地便撤掉了抵抗。理智溃退那一霎,她的肉身一下子沉沦进一个不受精神干预的、晕晕然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粗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从她身体里退出,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纯白的大床上,他们隔得远远的,静默地躺着,辛霓背向他侧卧,蜷缩如虾米,呈防御姿势。祁遇川仰面朝天,全身放松,一脸虚空。

他们看上去和谐而宁静,但这宁静让祁遇川觉得冷。像是为了力证什么,他突然再次将辛霓压去了身下。辛霓抖了抖,立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伏在她身上,极轻柔地朝她唇上吻去,没有进一步深入,就这样同她唇贴着唇,鼻息联着鼻息。十秒、二十秒……灯光下,她紧拧的弯眉不由她控制地舒展开来,却在最后关头着紧地蹙了一下,蹙成一个有些可怜的纹路。她的睫影在晕红的脸颊上微微颤动,连带着他的心也以同样的幅度颤了起来。他动了情,面红耳赤地吻向她耳后的敏感带。辛霓轻呼了半声,一下子抓紧他的手臂。他在崩溃边缘极力地克制,抱着她菲薄的肩膀,贴着她耳朵半是迷乱半是伤感地呢喃:“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一滴眼泪从辛霓眼角滚落,她竟不知道“我想你”这三个字竟会比“我爱你”更有冲击力。她动摇了,也就在那一刹那,他重新进入她体内,没有任何阻滞,只有温柔的接纳。他们同时灵魂出窍般愣了一下,他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急切地同她拥作一团缠绵起来。

辛霓睁着眼睛,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连天花板上的浮雕都在瞳孔中扭曲变形,她沉沦的那部分越欢愉,她清醒的那部分就越羞耻。翻云覆雨间,她的手指触到枕畔的经书,她像在深海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轻轻念诵起里面的词句。

祁遇川停下动作,细细辨了一会儿,听出她念的东西后,他狠狠用了一下力,彻底击溃她的抵抗。水乳交融后那一瞬,祁遇川伏去她身上,一手同她十指紧扣,一手搭在了那本经书上。待喘息平稳,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告诫:“这本书,你只用记住一句话: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说完,他抬手一扬,将那本书抛进窗外的游泳池里。

辛霓没有说话,死过去一般直挺挺地躺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说女人靠不住,因为女人的灵魂是有通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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