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蛟舟失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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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不可闻地轻叹,好似纵容,又好似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放过。

他俯身,凑近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一个亲密而不压迫的位置,仿佛观察,又仿佛试探,礼貌,又有点暧昧。

在气氛转向尴尬前,他轻声开口,问她,“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目光灼灼,凝视她、观察她、试探她,就像个狡猾的猎手,小心翼翼,又专注到忘我,无意去宣告势在必得,却用每一毫厘诠释全力以赴。

封析云下意识攥住了栏杆。

她眼睫轻颤,下意识想说点什么。

但早在她开口之前,便仿佛一切只是个不足道的意外,聂东流向后退了两步,偏过头,望向远处高高的桅杆,好似真的被吸引了注意似的,若无其事地感慨,“这艘船宝贵是宝贵,运转起来也不轻松,得有经验丰富的术士一直在上面配合,这可是个苦差。”

封析云没去管什么苦差不苦差。

他……他!

仿佛刚回过神来似的,她愤愤,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没什么可说,堪称恼怒地瞪了聂东流一眼,提着裙摆大跨步越过他,坚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然而头也不回地走过大半个甲板,即将步入船舱时,她却鬼使神差地偏过头,朝他方才望的方向看去。

日光辉耀,风帆扬鼓,仿佛蛟生龙翼,展翅于飞。

而在这高高的桅杆上,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伫立于大展的风帆中,就像是……日光照不到的阴影。

步入船舱,陈素雪就坐在桌边,一本正经地研究舱内的陈设,看见封析云走进来,满眼都是兴奋,“云姐,你们宁夜阁真有钱啊,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船呢。”

封析云走近,就听见陈素雪抱着一个花瓶赞不绝口,“还是宁夜阁有排面啊。”

“你小心点,那也是法器,别伤到你自己。”封析云一眼看见陈素雪手指摁在花瓶纹路上,瓶口对准下巴,瞳孔地震,眼疾手快伸手,将那花瓶口朝外一拨——

“轰——”

火花似舞龙,从瓶口猛然冲出,将半张桌子化为齑粉。

一队守卫闻声从舱外风风火火鱼贯而入,转眼将舱内挤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围着她们,手持法器,神情严肃,面带警惕。

陈素雪:……

封析云:……

陈素雪颤颤巍巍地抱着瓶口被炸碎的半个花瓶,弱小、无助、可怜。

“咳,”封析云干咳一声,把剩下半个花瓶从她怀里一把抽出来,往剩下那半张摇摇欲坠的桌子放在一起,“你们来得正好,没什么事,把这些垃圾带走吧。”

蛟舟上所有守卫都负责保护她,听从封析云的调令,见只是一场误会,为首的队长收起法器,向她行礼,带着陈素雪刚刚制造出来的垃圾和手下们排队有序退场。

狭□□仄的空间又重新变回空旷,冷肃之气一扫而空,聂东流缓缓踏入舱内,就听见陈素雪发表志气宣言。

“呜呜,宁夜阁也太有钱了吧?云姐我不想努力了,带带弱小贫穷一无所长但能吃的我吧呜呜!性别不要卡得太死,我可以!”

聂东流脚步一顿。

他冷冷地看了陈素雪一眼,后者正忙于竞争上岗吃上这口软饭,背脊却莫名一凉。

“别瞎说呀。”封析云被她逗乐了,一边笑一边伸手抚了抚陈素雪的肩,“你怎么会是一无所长呢?你很厉害的。”

比不上龙傲天这样的bug级存在,但陈素雪也是个小天才。她聪慧又活泼,从性格来说,她比聂东流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封析云柔声说道,“出发前我问严宗主有没有推荐人选,他推荐了你,足见你其实很厉害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出这句话后,陈素雪的动作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望去,陈素雪笑得很自然,“我和严宗主没什么交集,基本都是我哥哥还在的时候的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我,还这么看好我,我真是太荣幸了。”

近乎无意识地,陈素雪伸手,轻轻扯了扯戴在耳朵上的耳坠,鲜亮的耳坠莹莹发光,衬得她神色难辨。

“自从陈素同死了,我和很多人都不再联系了。”她轻声说道,“真奇怪,我眼里的世界都变了。”

舱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不说啦不说啦,”陈素雪展颜,“人要向前看,说点开心的。”

封析云隐晦地与聂东流交换了一个目光,他们都还没有告诉陈素雪关于盛少玄的事,既是因为没有证剧,也是怕陈素雪知道真相后冲动。封析云曾旁敲侧击,试探陈素雪的接受度,而结果不太理想,所以她保留了这部分真相。

但这样的保留,在去往极乐岛的当下,又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倘若遇到了盛少玄,让陈素雪陷入猝不及防的震惊,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其实……”封析云开口,对上陈素雪的目光,又犹豫,“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

陈素雪疑惑,“别的可能?”

聂东流的目光若有实质,落在她身上,封析云硬着头皮,“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悲观嘛,说不定当时是聂东流看错了,你哥其实还活着呢?”

话已出口,她仿佛长出了一口气。

直接说出真相太突兀也太残忍,循序渐进暗示也不错,起码是个进步。

她望向聂东流。

仿佛是无奈,又仿佛是纵容,他望着她,微微地笑。

就像是心里有巨石落地,忽然浑身轻松,她偏过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轻轻地笑了。

又是一室欢声笑语。

舱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守卫静静伫立。

屋檐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复杂的神色,遮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也掩盖了他手心的东西。

仿佛是无意识地,他轻轻摩挲着掌中物,神色茫然、排斥,却又……留恋。

“阿玄!”队长呼唤。

守卫猛地抬起头,整装待发,迈步前,又仿佛迟疑了一下,抬手,缓缓摊开。

明媚的天光衬出鲜亮的光彩,精致的耳坠熠熠生辉。

仿佛是被这鲜亮的光彩刺到了似的,他猛地收手,想将其抛出,动作到一半,却又止歇。

“阿玄!”队长再次呼唤。

他猛地攥紧拳,泄愤似的,将那对耳坠塞进怀里,大步迈出。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舱内,聂东流若有所觉,猛地抬起头。

但入目的,只有空荡荡的舱壁。

“怎么了?”封析云轻声问他。

聂东流凝视了舱壁很久,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陈素雪提及,让他产生了幻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陈素同就在他们身边。

从未离开。

船行三日,一路风平浪静,终于在第三天的夜晚,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蛟舟上的守卫经验丰富,早已提前告知过这一消息,让封析云三人待在舱内静候,风浪很快就能过去。

然而,当他们乖乖听话坐在舱内等候了半个时辰,等来的却不是风平浪静。

“轰——”

蛟舟震颤,电光顺着舱壁一路飞下,在黑夜中发出诡异的狂乱响声,伴着仿佛恸哭的风浪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攫取一片诡谲。

聂东流与封析云同时起身。

几乎是同一时刻,舱门猛地被打开,有个守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大,大小姐,出大事了——”

蛟舟,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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