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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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蛮蛮。”良久,景仲才回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画溪,眼中神情淡淡,让人看不穿他的息怒。

画溪颔首“是。”

“你不是死了吗”景仲眼尾一低,神情中的不悦十分明显。

画溪声音颤颤,不敢抬头,紧紧咬了下唇,才忐忑道“我该死,欺骗了王上。”

事已至此,狡辩也无用了。

画溪认命的想到。

“为什么逃”景仲唇抿成一线,轻轻翕动,唇角含着不耐烦的弧度。

画溪头深深地低着,就快贴到地面。

景仲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勾起她的头,逼着她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澄澈,干净得仿若不染尘埃。景仲觉得无趣,一切仿佛又回到那个原点。在那个嫁红烛环绕的夜,她就是用这么干净的眼神骗过自己的。

那时他觉得她是林间的小鹿,而是他猎人,她不过是他手到擒来的猎物而已。

谁知道到头来,她这个最狡猾的猎物居然把猎人耍得团团转。

他用力捏着她的下颌,直到她忍不住嘤咛一声,这才放开,却仍不许她别开眼睛。

对着景仲的眼,画溪心中慌乱不堪,如山洪迸发后的泥淖。

越看便陷得越深。

“孤自认不承薄待你,为何骗孤”景仲一字一顿问道。

事到如今,他倒想看看她还有多少谎言来堵他。

画溪肩膀微微颤抖着,一滴泪从眼角滑了出来,径直落在他的掌心,冰冰凉凉,坠在他掌心的那一刹那,他有些许异样的感觉。

他抬起拇指,揩了揩她眼角的泪。

画溪吸了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鼓足勇气才开口“为了自由。”

“自由”景仲蹙眉,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

画溪点点头,眼泪越发汹涌“我从小长在皇宫,从来没有过自由。以前在大邯,做什么都要看主子的脸色,到了柔丹,一切又都要仰仗王上,我的生命一直握在别人的掌中。王上不曾体会过这种滋味,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就想有那么一次机会,可以完完全全掌握自己的命。”

景仲的手指顺着她的侧脸缓缓下落,最终停在她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感觉到了她心脏的跳动“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记得,那时为了取得景仲的信任,她说过自己的心属于他。

她仰起脸,脸上满是水泽“记得,我说过我的心是属于王上的。”

景仲抬起折扇,停留在她胸口,用扇间若有似无地画着圈,酥酥麻麻,让画溪后背不断冒着凉汗。

“如今你背叛了孤,你说孤该当如何”

她抬起眼睛,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说“王上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呵,这还是那个怕死的蠢东西么

景仲铁青着脸,说“为了自由,死都不怕了”

画溪心跳得很快,她盯着景仲的脸。这是和她记忆中的那张脸截然不同的样子,但她还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威严。

是她大意了,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而易举地瞒过呢

她咬了咬后牙,坚定地说“不自由,毋宁死。”

“也不惜与孤决裂”

画溪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自己,下意识犹豫了下。

景仲不怒反笑,但那笑意半点温度也无,反而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景仲笑了一下,重新钳制住画溪的下巴,将她猛地往身前一带,目光恨恨地看着她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些除了恐惧和坚定之外的情绪。

然而,他失望了。

“好得很,李蛮蛮。”景仲恨得银牙咬碎,将她重重向前一推。

画溪跌坐在地上,臀部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浅呼了声,低首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再抬起头。

景仲已经大步朝门外走去。

庭外的日光慵慵懒懒地照进来,落在他的背影上。

仿佛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并不明朗的光,他身形在庭院中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桃青恰好回来,急匆匆跑回厅堂,见画溪在地上坐着,忙不迭扶着她站起“好端端地,怎么坐在地上”

画溪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景仲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

\”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叶公子了,喊他也不答应,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画溪手都在抖,她这是活过来了吗景仲竟然没有杀了她。

桃青一捏她的手,讶然“怎么这么凉”

“他来了,桃青。”画溪心神不宁,喃喃道。

“谁来了”

“王上。”画溪声音飘渺如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桃青手中的动作一顿,也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他怎么知道咱们还活着。”

“叶公子,他就是王上。”画溪抓着桃青的手,说。

桃青眉头揪起来“那咱们怎么办不如逃吧,咱们赶紧逃吧。”

“不,他既然能找到这里,就算咱们逃到别处,他还是照样能找到。逃不掉的。”画溪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握了握,下定决心似的,说“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今日他放过自己了,至于明日如何,那就明天再说了。

画溪和苗儿坐在院子里,整理着绣花要用的线,桃青拿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儿浇水。骆葭瑜趴在墙头,隔着墙给她们讲市井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醉红楼的盈盈姑娘昨儿跳楼了。”骆葭瑜神秘兮兮地说道。

桃青说“哪个盈盈姑娘是那个花魁娘子吗”

“可不就是,五月份醉红楼新选的。”

“她为什么跳楼啊”桃青问。

“我听说她看上了个男人,寻死觅活要赎身追随那人去,鸨母不干。人可不就跳楼了。”骆葭瑜饶有兴致地说“我听他们说盈盈姑娘看上的那男子生得极标致。你说得多标致的男人,才能让人寻死觅活跟着他”

画溪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若是喜欢,矮子都能看出伟岸来。”

骆葭瑜跳下墙头,哒哒哒地跑到画溪面前,一边帮她理着丝线,一边说”不是,我听说她看上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家中也有钱。好像姓叶,家世显赫,出手阔绰,在江丘挺有名的,你听说过没有”

姓叶,家世显赫,出手阔绰。

画溪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她认识的叶公子除了景仲,还能是谁

距离上次景仲挑明身份,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画溪都没有再见过景仲。

好似那日的见面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她摸不准景仲心里是怎么想的,成日惴惴不安。

他没有什么动作,是不是意味着他放了自己了呢

画溪没有多想,眼下的日子不过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不同你胡扯了。我还有事,先去了。”画溪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到屋里拿了箱笼,说“我去城南一趟,给刘小姐量尺寸,晚些时候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晚饭。”

骆葭瑜说“要不我陪你去”

“算了,刘小姐脾性大,怕你们凑在一起不对付,下次带你一起去。”画溪蒙上面纱,独自出了门。

画溪到城南给刘小姐量完尺寸,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日暮。

街上的摊贩三三两两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

街上没了白日的繁华,有几分冷清。

经过醉红楼的时候,画溪想起下午骆葭瑜说的话,不禁抬头望了一眼。

不料却对上二楼半扇支起的窗户后露出的一双眸子。

景仲正坐在二楼窗边,居高临下看着下面。

四目相对时,还是画溪先挪开眼。

她低着头步履匆匆向前走。

心口又跳得飞快,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虚浮起来。

她暗恼自己太没用了。

至于吗看到他就吓成这样子

“哎哟,这不是蛮蛮姑娘吗”迎面走来一人,声音谄媚地喊道。

画溪抬头,就看到赵三顺那张痞子脸映入眼帘。

赵三顺是城里有名的泼皮,画溪早就闻其名。

她朝他略福了福身,便侧过身子向前走。

“哎哎哎,慢慢姑娘这么着急离开干什么”赵三顺痞笑道“早就听说姑娘双手极为灵巧,绣工非凡,我一直想见识一二,只不过每次去千丝庄,蛮蛮姑娘都不在。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也让我开开眼,看看蛮蛮姑娘这双手到底有多灵巧。”

他嬉皮笑脸地逼近画溪。

画溪“啊”了声,朝后一退“你要干什么”

“姑娘别怕,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姑娘的手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不如姑娘到我府上,让我箭矢一下姑娘的绣作到底有何精妙”赵三顺好几次看到李蛮蛮的身姿,她脸上虽蒙着面纱,却掩不住婀娜的曲线。

柳枝儿一样纤细的腰,凹凸有致的线条,光是个背影就看得人心神俱痒。

画溪退步,道“你别过来。”

“别怕嘛。”赵三顺和他的一众喽啰朝她逼近。

画溪下意识朝旁边的人求救,周边的摊贩知道赵三顺的德性,只当没看见。

终于,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景仲从醉红楼走了出来。

身边除了江丘的几位富商,还有几个美貌的歌姬。

她看向景仲,眼中的求救不言而喻。

景仲慢悠悠走了过来。

画溪心渐渐沉了下去,没那么害怕。

但是,景仲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径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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