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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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两天水路,前方便到天下闻名的广陵。你等少年不论念书多还是少,应该都知晓两百多年前,隋炀帝不惜动用百万庶民开凿大运河,顺着滔滔不绝的南北水路临幸广陵,最终,还在那儿丢了身家性命,但这也有好处:我大唐取而代之,虽然遭遇战乱,但元气尚存。”

众少年见他主动说话,便配合他说:

“倒要好好看一眼传得沸沸扬扬的琼花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师傅带着我等进入扬州城,该不会只为了找到流水,找不到别又开拔了!”

“师傅,既到了天下闻名的所在,多盘桓几日,找找看看有名的琼花也是好的!”

秦基业笑说道:“其实琼花,师傅都不曾没见过哩。”

众人自然不信,但学述说:“是的是的,想起来了:我大唐立国后,便把扬州的琼花尽数铲除,说是祸国殃民的花,说是亡国绝种的花。”

秦娥辩驳说:“花便是花,哪有祸国殃民一说,就好比我们女人,也只是女人而已,并不是任何朝代任何男人的祸水。”

为此,众少年找到了新话题,便你一言我一语说将下去。

秦基业已在船头坐下,思忖道:

“扬子江就在广陵下头一点了,江南没多少路了。照杨国忠当初跟我的约定,我只要把杨去尘带到广陵,也可以看作把他带到江南大门口了。那么,杨国忠在加盖钤记的那封书信里许诺给我的好处便好兑现了。”

趁众少年不留神,从身上摸出那封书信。看完,塞入封皮,感慨万千又羞惭千万对自己说:

“若是不出大岔子,秦基业从此也好衣食无虞了,闺女秦娥也能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了。国家是存是亡,与俺们父女的干系不大了!”

众少年又发现秦基业自言自语,便暂停女人是否是祸水的争执。敢斗道:“今天师傅这是怎么了,总见不开心,老在说话说给自家听,而广陵就快到了,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喜形于色了。”

封驭说:“师傅见多识广,又是成人,见多识广的成人的心思我们少年哪猜得透。”

翻雨说:“哪天等你们也熬到成人岁数,便什么都懂了。至于现在,还是抓紧机会享受懵里懵懂的快活吧。”

敢斗见秦娥忧心忡忡看着秦基业,便凑着她说:“赶紧去师傅边上挨着他坐。”

“阿爷究竟怎么了?”秦娥喃喃问道,“是想起什么人来了吧?他多次到过广陵,把最好的东西搁在那里了?”

秦娥便去秦基业边上坐了说:“爹在想什么?为何自离开淮阴便皱眉不展,还自眼自语?”

秦基业搂着她说:“爹有许多年没到过广陵了,怪想念的。”

秦娥说:“如今近了,爹怕是想起俺娘来了?”

秦基业顿了顿,说:“你娘一个人在广陵许多年了,如今都不认得你爹了吧。”

秦娥泪水涟涟摇头道:“娘一定还认得爹的,只是不认得俺这个亲闺女了。”

秦基业难受说:“认得,还认得,天下没娘亲忘记自家闺女模样的,即便闺女大了,娘亲自己也老了。”

说了,抹泪起身:“阿爷去船舱问下是否有人洞悉扬州近况。”

秦娥在船头坐着观望船头刺开江水,叫江水从两边往后流。敢斗到了,坐她边上,用鲛绡帕按去她的泪水。秦娥一扭头,说:

“背后有人看着,别这样。”

“师傅今天是有些失常。”敢斗说,“但情有可原:快一年了,师傅为了我们操碎了心用尽了力,如今眼看就快到终点了,自然触景生情。”

其余少年也都过来坐,关切询问:“敢斗方才说师傅究竟怎么了?”

“师傅也是人,今日未免触景生情。”秦娥说,“大伙大都不知道我娘亲就是在广陵物故的。”

所有人都叹息点头,却不置一词。

宝卷觉得气氛压抑,便转着脑袋找新话题,结果瞥见单独一人坐在船舷的翻雨,便当即另起话题,煞有介事说:

“对了对了,俺们众人的好师傅空旷了好多年,也不易呢。如今他闺女也快到出阁岁数了,俺们这些人越发要为他后辈子着想了。俺看这样吧:等渡过扬子江,你我众人合力替他老人家说一门好亲事了。”

丹歌早在他开始瞎说的时候就用手悄悄指点翻雨,提醒不要惹恼她。

“这有啥嘛。师傅是华夏人士,我大唐开国元勋之后,而翻雨姐姐,美则美矣,勇则勇矣,只可惜是戎狄种的女人,嫁娶大事上头终归要讲究夷夏大防的。”

翻雨听见了站起瞪着他,俊俏的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哎哟我的好姐姐,”宝卷笑道,“俺这是故意排除你,想看看为了爱师傅,你是如何表现出真情实意来。现在好了,看到了,你的真情实意便是按捺不住要杀俺呢。”

其余少年登时笑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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