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齐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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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农家生活合于四季、顺应天时,陆嫣然时而路过田垄地头,看见金黄的麦田和同村人丰收时喜悦的笑,心里一阵阵地羡慕,打算以后有钱了,也要弄上两亩地种上一种。大约是现代人长久地活在钢铁丛林中,高楼而居、不近自然,或多或少都有个归园田居的梦。

后院里的蔬菜开始发芽生长,陆嫣然监督着齐月和陆小虎每天拔草浇水,但他们经验太少,到底还是“草盛豆苗稀”,她天天巴望着能吃上自己种的菜,一天看三次,那地里的嫩苗苗也不够拌出一盘凉菜。

每隔三天,他们都去集市上卖煎饼,陆嫣然顺手把鸡蛋灌饼也开发出来——在面饼中抹上香油,再对折擀平,制作时放在鏊子上加热,因为抹了油的缘故,面饼八成熟时在边上划一个口,用筷子插入饼内顺两边破开,饼的上下两层便会自然离开。随后将蛋液灌到饼中,待到蛋液凝固后翻面,刷上鲜美的酱料、裹上新鲜的嫩绿的蔬菜,鸡蛋的香味和面饼的酥脆结合在一起,别提多美了!

眼见着她小摊儿前的人越来越多,旁边的摊主可就不乐意了,市场本来就这么大,他们以前的收入相差不大,自然相安无事,现在陆嫣然的小摊儿一枝独秀,她又是从乡下来的,与镇里的人不相熟,其他人早就看得眼红,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人们宁愿去她那里排长队,也不到别家去吃,不止有尝鲜的、还有回头客,这几次赶集,其他摊主的收入都大大缩减,眼看着陆嫣然的小摊儿日渐红火,旁人难免心生嫉妒怨怼,想要坏了她的事才甘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古来皆是如此,她挡了人家的财路,相当于从别人的嘴里刨食儿,别人那能轻饶过她?见识不足、胸襟不广的人,很少会反思自己的不足,从自己身上去找原因,只知道怨恨、责怪他人,陆嫣然没来之前,他们都好好地挣着钱,她一来、他们就连汤都喝不上了,同行是冤家,不是陆嫣然的错,又是谁的?

旁边卖烙饼的大汉冷眼看着陆嫣然红火的生意,和远远走来的几个混混对视一眼,露出森森然的冷笑。

“让开让开!”排队的人群中忽然冒出捣乱的人,他们不管不顾地扒拉开食客,口中骂骂咧咧地呼喝道:“去、去、去,都他妈滚蛋!爷们找这小妞有事,都上别家吃去!”

他们流里流气、满嘴脏话,排队的人生怕惹祸上身,慌忙都避了开去,陆小虎见人群瞬时散了一大半,急得跳脚,大喊道:“诶!你们是谁?要干嘛?”

“小虎!过来!”陆嫣然赶紧把弟弟挡在身后,齐月仍被她系在裤腰带上,正捧着书乖乖地看。一姑娘、一傻子、一小孩儿,他们的战斗力约等于无,这几个满身刺青、蛮横无理的高壮男子,就是强行砸了她们的摊子,他们也无力反抗、根本没地儿说理去。

不讲法理的地儿,拳头狠的人说话声音就大,陆嫣然好歹也是看过古惑仔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好汉不吃眼前亏,若真冲突起来,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这要是现代,陆嫣然绝对麻利儿的递烟敬酒,伸手不打笑脸人,危机公关的能力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个社会人不是十项全能!

她像母鸡护崽似的,把齐月和陆小虎挡在身后,强压下害怕,赔上笑脸道:“诶呦,几位大哥,这怎么话儿说的?大早上起来的,还劳您跑一趟,您吃了没有?不嫌弃的话,尝尝我的手艺?”她嘴上虽然还在问,手上却已经利落地开始摊煎饼。

几个小混混没想到她还挺有胆识,镇里哪个小娘们不是看见他们就跑,别说搭话了,就是被他们看上一眼,都能吓个半死。“这小妞有点意思,”为首的“浩南哥”咧嘴一笑道:“你胆子挺大呀!不怕我们?”

“几位大哥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我怕什么呀!”陆嫣然干笑了几声,眼睛在周围人身上一转,只见几个摊主交头接耳地凑在一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卖糕点的姐妹俩面有急色,对其他摊主怒目而视,却不敢过来帮忙。

“您尝尝,趁热!”陆嫣然把热乎乎、香喷喷的煎饼递到混混手里,见他们吃得眉飞色舞、话都来不及说,忙在“捧”字诀后,紧跟着祭出“苦”字诀,赶紧又道:“我是个乡下穷丫头,村里的日子可真是苦!娘在荒年活活饿死了,爹生病瘫在床上,哥哥傻了,弟弟还特别能吃!一家大小好几张嘴,全靠我起早贪黑,出来做点小买卖,勉强维持生计。唉,我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还劳您亲自来跑一趟请众位大哥指点。”

以前看多了卖惨的选秀节目,这些话她是张口就来,更何况他们实际的情况也确实还挣扎在温饱边缘。陆嫣然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这一席话说出来,她就差抱着陆小虎哭嚎“没妈的孩子像棵草”,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几个混混吃了人家的美食、听了人家的好话,不知不觉间已将俩眼一瞪、变脸发难的时间点错了过去。好勇斗狠的事,大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这时候再故意找茬,也有点没趣儿,其中一人便道:“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在这儿摆摊儿挣钱,总得给兄弟们意思意思吧?”

“这是自然啊!”陆嫣然双手一拍,“先前我是想拜佛找不到庙,您现在来了,这香油钱我当然双手奉上,求您保我平安!”

她真是太会说话了,几个混混被捧得飘飘然、都乐了起来,“浩南哥”大手一挥道:“看你可怜,我也不多要,拿出一吊钱来,哥哥们以后罩着你!”

一吊钱?!怎么不去抢啊!她摊上一天煎饼,也挣不了一千文啊!陆嫣然“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钱不给够,再多的漂亮话也没用,难道刚才的口舌都要白费了?

“众位大哥,”陆嫣然这回是真急红了眼,“我、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

“嗯?”混混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生意这么好,连一吊钱都拿不出?!”

“我总共也没来几次,鸡蛋、面粉都是钱”陆嫣然捧起钱罐,可怜兮兮地说:“不信您看,这一上午了,不过一二百文罢了”

混混劈手夺去钱罐,晃着听了听响儿,狠狠瞪了一眼卖烙饼的大汉,不满地骂了一声,“他妈这点钱,就馋得人眼热?!连兄弟们的跑腿费都不够!”

可不是吗!陆嫣然也没想到,她做这么点小生意,还没挣上几天钱,就有人下绊儿使坏!混混们骂着娘直接卷走了她的钱罐,他们一散,旁边卖糕点的姐妹俩赶忙凑了过来,温柔的姐姐担心道:“陆家妹子,你没事吧?”

“你可太行了!胆子真大!”妹妹活泼嘴快,连珠炮似的说:“这事肯定是有人背后捅刀,嫉妒你生意好!我们在这儿卖了好久糕饼,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没事,谢谢姐姐们,”这一上午算是白干了,她虽然肉疼得厉害,在那种情况下,却只能选择破财免灾,将损失降到最低,陆嫣然也有点后怕,咽了口吐沫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似乎是王三少手下的混混,这镇里的商户人家都要给王三少上贡交钱,但他从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摊儿的。”

陆嫣然又问:“王三少?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厉害?官府都不管吗?”

“因为他后面有人!”姐姐压低声音,悄悄道:“他是齐家的远亲!”

“齐家?哪个齐家?”

“你连齐家都不知道?!”妹妹大呼一声,“还有哪个齐家?青州城,齐三分的那个齐家!但凡有货物进青州,齐家就要收去十分之三,这方圆五百里的商路贸易,全归他家管!官府哪里开罪得起齐家?”

陆嫣然心里“咯噔”一下,这青州城的齐家,难不成就是齐月的本家?齐家这么有钱,难道还缺齐月一口饭吃?听姐妹俩说来,这齐家在青州城的地位,基本和土皇帝无异了,依照宫斗宅斗剧的常规思路推断,齐月这个“太子”受伤变傻的事,估计也绝不会是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

“姐姐们,我住在乡下,从来没听过这些事,你们再和我说说,这个齐家到底咋回事?”

大约女孩儿们都有些八卦的天性,姐妹们凑在一起是知无不言,“齐家老爷子,人们都叫他齐连城,据说他一开始是叫齐半城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改成了齐连城!”

“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二爷三爷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留在青州城守业的是齐大爷。齐大爷的发妻去世的早,他后来又娶了好几个夫人,这个王三少就是他其中一房小妾的远房侄子。”

她扭头看了看懵懵懂懂的齐月,心里忍不住有点发酸,齐家小妾的远房侄子都能在这儿作威作福,可本家的大少爷,却穷困潦倒、险些饿死!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顾念血缘亲情?齐家人但凡有些良心,也不至于如此对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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