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1 / 2)
雨势渐止,月色初升。青年单衣外只披了一袭白衫,眉目间落着柔光。
谢终白站在松树的末枝上,苍绿的松针在他的脸侧舒展,脸庞上落着斑驳的树影。
他俯视着两人,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桦木弓。一支羽箭搭在上面,男人的修长的指节稳稳地勒着弓弦。眼睛就如冷冽泉水浸泡着的黑色卵石一样,是阴冷而干净的黑色。
松针沾染着雨水沙沙作响,秦熠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深山溶洞般的气息,那样苍渺,湿润,冷淡而孤单。
这种感觉,在昨日的私塾先生谢终白身上是没有的。但在五百年前的青君身上,这种气息无时不刻不环绕在他的周身。
在殊灼陪伴在青君身边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把他比作一块钟乳石,本身是尖锐和牢固的,什么都不必怕。唯独沿着石壁一道道流淌的水滴,虽然微不足道,但日积月累下来,迟早有一天会将它消融,只在洞避上留下丑陋的疤痕,而钟乳石是无法移动的,它只能牢牢站在原地,看着自已一点点,慢慢的消失。
青君是妖界的第一位妖王,所经历的东西是秦熠无法想象的,丧这个词已经牢牢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记得原著中,对青君的描述是这样的:
“妖王并不在意自己的死亡,生命的流逝带给他的感受是喜悦,极致的喜悦,所有的故事和执念都随着□□的消亡而毁灭,他意识到自己早就该如此了。”
为什么会是这么个人呢?原著小说里并没有如此记载,这算是个未能完成的坑,坑的秦熠抓耳挠腮。
莫非是为了填这个坑,青君的幽灵才会不得不返回这个世间。
这么想来,其实也挺可怜的。
亏她还指望夜察的美好能治愈一下颓废反派的内心呢,结果人不但没治好,连自己都变成了不可描述的模样。
和五百年前瞪谁谁死动作浮夸的妖王比起来,如今的谢终白倒变了不少。秦熠私心以为,还是他如今模样让人看的赏心悦目一些。
朴素,清爽,干净的如同山间吹拂的林风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青君的原型是什么呢,说不定意外的是山间的某种小兽,本性其实没那么糟糕,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慢慢的变坏了。
谢终白风轻云淡地说着:“真以为能威胁到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姑娘的命而已,我若松手,都轮不到你出手。”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是你以为她很重要,不是我。”
“虽说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毫无疑问,你并不想现在让她去死,我确实杀不了你,但我非常愿意给你找点麻烦。愿意到我可以为此违背原则一次。”
秦熠:“”
她错了这个人就是从里黑到外的,转生一百次都洗不白的那种。
还有你清醒点,这边这位是你到死都爱的白月光啊!
这时,谢终白的紧抿的唇稍稍扬了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笑了!
他在发光!
草他是认真的!
他的语调变得轻松愉快:“万分感谢你给在下一个这样的机会,衷心希望你能就此消失垃圾!”
“垃圾”两个咬牙切齿的字一出,男人便松了手。
羽箭是普通的羽箭,但射出来的那一瞬间,箭尾变的金光大胜,化为一道狭长的光矢照亮了半个夜空。夜察轻笑一声,抱着秦熠往后一跃,羽箭像千钧重石那样向地一砸,轰鸣声后,男人出现在烟尘中,面无表情地举起弓,对着夜察又是一箭。
夜察这次不躲了,光矢冲两人而来,她还有那个闲心说道:“他是想杀你呢,是想杀你,可不是我,姐姐觉得怎么样,开心嘛。”
说的好像她对这家伙有什么期待一样。夜察笑着伸出手中的铃鼓,轻拍一下。周围便显出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光矢阻拦在结界外。
耳边是结界破裂的声音,夜察揉乱了秦熠的头发:“呀,差点忘了,姐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终白用的是修真界的功法
不过
用的是最低端的辟邪咒,是连秦炽都会用的那种。
为什么威力惊人,总而言之就是财大气粗,一个小小的辟邪咒上耗费的灵力是正常辟邪咒的百倍,而相同的灵力,施展一个上阶的玄门剑技是绰绰有余的、但谢终白本人毫不在意。但就从外表看来,他几乎没有从洛滂宗学到什么东西
以谢终白的身份来说,这种不正常反而是正常的。
谢终白确实是下了杀手,而且这杀手确实是冲着秦熠来的,结界产生裂缝光矢渗透进来,夜察拦在秦熠面前,将那些细微的光晕抓在手心,握紧,又张开,手心中便停了一只合翼的蝴蝶,金色的蝴蝶边缘镀了一层淡紫,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明显。
蝴蝶翩翩飞起,停留在秦熠的肩上。秦熠从方才开始,便感到了事情的蹊跷。
夜察的从容远远超过了秦熠的想象,但她毕竟是女主,在这么长时间里突飞猛进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谢终白用的是辟邪咒。
辟邪咒,只对天生的邪物有效。
虽然如今的夜察看上去邪性十足,但设定中写的明明白白,夜察是修真世家的女儿,哪怕她堕落成了邪修,谢终白也不该对她用辟邪咒。而相反的,作为妖怪的青君永远,永远不可能使用辟邪咒。
可以判断,如今的谢终白应当是转世之类的情况了,但夜察又是怎么回事?
夜察转过身,站在秦熠面前,俏皮地把手背在身后,转了个圈。
“虽然不算什么,但一直这样也会吃不消的。趁我的耐心没有耗尽,还是让他们来帮忙吧,废物利用岂不美哉。”
铃鼓连击三下,少女沉下声音,从喉中发出两个字:“出来。”
谢终白放下弓箭,目光微动。
原本寂静无声的树林中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声响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越来越近,却非常缓慢。
有如鬼魅般的声音传来,大约有十几人的样子,声音虚弱地不成样子。
“公主……公主……”
“公主……”
“公主啊……您召见我们……是决定饶了我们吗……”
一条红鳞蛇爬了出来,正是之前秦熠看到的那条,它爬到夜察脚下,还看了秦熠一眼。不知为何,秦熠觉得它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怨念。
红鳞蛇口吐人言:“公主,他们不敢出来,怕污了您的眼睛。”
叶察漫不经心地说:“让他们出来,你回去,破除结界做的不错,我留你一命。”
红鳞蛇大喜,谢过之后就仓皇地往回爬,这速度比它出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等等,慢着。”
见红鳞蛇僵住,叶察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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