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安返咸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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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叹道:“功业若真能盖世,周良和这么多兄弟就不用客死异乡。”

滕翼沉声道:“战争就是这样子,无论是胜是败,难免会有伤亡,三弟不必自责。唉!李牧确是个厉害人物。”

昌平君道:“吕不韦不是到了临淄吗?他当然不知你在那里吧!”

项少龙苦笑道:“恰恰相反,我不单曾和他同席喝酒,还由他亲送我往稷下学宫与曹秋道决战。”

众人齐齐失声道:“什么?”

项少龙把临淄的事娓娓道出,听得各人心惊胆战,瞠目结舌。其中关于小盘的身份危机,他当然仍瞒着不说。

赵致被引出兴趣,忘了哭泣,本仍缠在他怀里不肯离开,直至听到善柔已作人妇,坐起来大发娇嗔道:“柔姊怎会这样许身别人又不告知我们呢!”

项少龙忙解释解子元乃理想夫婿,善柔作出很好的选择,可是赵致总难释然。

纪嫣然奇道:“你没见到干爹吗?难道……”

项少龙继续说他那曲折离奇的故事,到结束时,伸个懒腰道:“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更希望醒来时已身在咸阳。  ”

项少龙换上戎装,卓立船头,身旁除昌平君、滕翼、纪嫣然、赵致外,还有领大军在途中与他会合的荆俊。

近百战船于河道形成壮观的队伍。咸阳在一个时辰的船程内。

白雪铺盖大地的景色换上初春的美景。白云冉冉,江水粼粼,两岸翠峰簇拥,绿树幽深。

项少龙凝望岸旁因船队经过惊起的一群长尾蓝鸟,想起过去数月的逃亡生涯,此刻不禁有像鸟儿般海阔天空、任我翱翔的兴奋感觉。

唯一搁在他心头的问题,是小盘那尚未知吉凶的身份危机。

项少龙随口问道:“近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昌平君道:“韩王刚过世,由安太子继位,遣使向我们求和。储君着韩王安派韩非入秦,不知韩王安肯答应否?”

项少龙点头道:“储君一向欣赏韩非兄的治国理论,若韩非兄能在秦一展抱负,该是好事。”

纪嫣然却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

项少龙欲问其故,昌平君压低声音道:“嫪毐更得太后宠幸,被封作长信侯后,俸禄与吕不韦相同,嚣张得令人难以忍受。”

项少龙暗忖今年是小盘举行加冕礼的时候,嫪毐和吕不韦大限亦至,只是他们不知道吧!

静心一想,朱姬和嫪毐的关系更形密切,可能是由两个原因促成。首先是朱姬开始怀疑小盘不是她的儿子,其次是以为自己死了。

朱姬无论在心理和生理上,都需要有一个男人作倚仗。

荆俊笑道:“今趟三哥无恙归来,必教一些人非常失望。”

赵致兴奋地道:“夫君离家两年多!你绝想不到宝儿竟长得这么高大了。”

纪嫣然欣然道:“若不是为了宝儿,芳妹定会和我们同行,还害得小贞和小凤不能随行,她们为此哭了好几天。”

项少龙又问起王翦。

昌平君低声道:“这事见到储君再说。”

项少龙愕然望向昌平君,后者向他打了个眼色,项少龙只好把疑问闷在心里。

咸阳城出现前方。

项少龙悠然神往道:“终于回家了!”

小盘早得消息,亲自出城迎接。

未来的秦始皇终于长大成人,留了一脸短须,胸背厚实,举手投足均具睥睨天下的帝王威势,骤眼下项少龙感到似乎在看着个陌不相识的人。

昌文君、李斯、管中邪、乌廷芳、琴清和众多公卿大臣倾巢而来,热闹隆重,却不见嫪毐。

鼓乐鞭炮齐鸣中,项少龙在众人簇拥下,离船登岸。

小盘排众而出,扶起下跪施礼的项少龙,细审他消瘦了的容颜,叹道:“上将军辛苦了!”

项少龙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似乎两人间再没有以往那种亲切的关系。这不但因小盘没有预期中的激动,更因小盘的眼神内藏蕴某种令他难以索解的神色。

其他人纷纷拥上来道贺,乌廷芳则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琴清当然不能当众这么做,但眼内射出的情火,却把项少龙的心都烧熔了。

小盘与项少龙并排骑马入城,接受夹道欢迎的人民欢呼,微笑道:“上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后,家家户户为上将军求神许愿,希望上将军早日安全回来,现在终给他们盼到。”

项少龙很想对他说及吕不韦的阴谋,却知此时此地均不适宜谈这天大的秘密,只好把说话忍在心里,道:“吕不韦尚未回来吗?”

小盘冷笑道:“他当然要赶在上将军之前回来,上将军在稷下学宫的一战确是精彩绝伦,为我大秦争得最大的光荣。你走后曹秋道亲向齐王请罪,承认无能把你留下。上将军知否齐王听到此事后,当日就气得病倒呢!”

项少龙讶道:“吕不韦回来了,那……唉!到宫内再说。”

小盘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一面挥手向群众示意,淡淡道:“一切都在寡人掌握之内,回去才说吧!”

项少龙心中再泛起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

阔别两年多,小盘威严大增,城府更深,再非昔日会说“师父救我”的孩子。

在王宫的正广场上举行阅兵仪式后,项少龙和小盘避到书斋密话。

当说出有关邯郸张力夫妇的事时,小盘龙目生寒道:“好大胆!这奸贼竟敢向外人泄出此事,万死不足辞其咎。”

项少龙大讶道:“储君好像早知会有此事似的。”

小盘微笑道:“别忘了寡人在嫪贼处布下茅焦这颗棋子,嫪贼的一举一动,怎瞒得过我。”

项少龙放下心头大石,道:“储君自该早有对策。”

小盘得意地道:“若在知情之后方派人去邯郸,便赶不及了。幸好多年前寡人早想到此点,已解决了这件事。”

项少龙自心底生出寒意,沉声问道:“储君为何没有告诉我?”

小盘避开他的目光,淡然道:“上将军当时远征外地,所以寡人一时忘了。”

项少龙穷追不舍道:“储君怎样处置他们?”

小盘有点不耐烦地道:“当然是予他们足够的报酬,再把他们安置别地,教人找不到他们。”

项少龙直觉感到小盘在说谎,但若追问下去,大家会闹得很不愉快,只好默默不语。

两人间一阵难堪的沉默。

好一会儿小盘打破僵局,叹道:“师父不高兴吗?”

这句“久违了”的“师父”,令项少龙心中一软,有感而发道:“你变了很多。”

小盘虎虎生威的锐目往他瞧来,与他对视半晌,点头道:“我是不能不变,要坐稳这个位置,更是不能不变,但对上将军我则仍是那个小孩子。”

顿了顿后,有点难以启齿地道:“除上将军外,还有谁知道寡人的事呢?”

项少龙知他一直想问这句话,但到这刻才趁机问个明白。

略一沉吟道:“除廷芳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他自然不肯将滕翼供出来。

小盘吁出一口气,挨在王座处,仰首凝视上方的梁柱,轻轻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现在外面必是谣言满天飞,若让寡人知道有任何人提及此事,不理是谁,必杀无赦,还要抄家灭族,看谁再敢多言。哼!吕不韦、嫪毐!”

项少龙心中大懔,这句话虽非针对他,却是小盘做的暗示,警告自己勿要再告诉第三个人,心中登时很不舒服。

小盘没有再解释,俯前低声道:“寡人已秘密把王翦调回来,两个月内返抵咸阳。”

项少龙皱眉道:“此事储君没请示太后吗?”

小盘双目寒芒闪闪,不屑道:“她既不把我当作儿子,我为何仍要看她的脸色做人。她在雍都更是肆无忌惮,与嫪毐的事弄到街知巷闻,天下谁不以此为笑柄,使我大秦蒙羞。”

项少龙知他痛恨朱姬泄出张力夫妇的事,叹道:“储君该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他指的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小盘都不得伤害朱姬一事。

小盘愤然往他瞧来,怒道:“到现在上将军仍要维护她吗?”

项少龙亦虎目生寒,盯紧他道:“是的!她总曾全心全意爱护你、扶持你,你亦曾把她视为生母。你若肯设身处地为她想想,该知她这么做对她没有半分好处,她仍然去做也只是人之常情。”

小盘不知是否仍有点怕他,移开目光,看着堆满案上的卷宗文件,道:“这里大部分报告都或多或少与郑国渠有关,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郑国可能是韩王派来的人,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项少龙见小盘故意岔到别的事上,不肯续谈朱姬的事,强忍住怒气,沉声道:“臣下累了,想回家休息。”

小盘叹一口气,苦笑道:“太傅动气了!很多事我都不想这么做的,但却知不这么做是不成的。太傅亦好应设身处地为寡人想想。”

他以另一官衔称呼项少龙,立时又把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项少龙消了点气,正容道:“储君今年七月正式加冕为王,那时大权集于一身,太后还对储君有何影响力呢?”

小盘沉下脸去,一字一字缓缓地道:“上将军可知那贱人将印玺交给嫪毐随意使用,使寡人每晚睡难安寝?”

小盘真的变了,和朱姬的关系亦到了不可缝补的恶劣地步,否则怎会直呼其为“贱人”?

项少龙为之愕然无语。

“砰!”

小盘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这贱人为嫪毐生下两个贼种,一个叫嫪政,一个叫嫪龙,上将军说这是什么意思?若非嫪贼与吕不韦勾结在一起,牵连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顿了顿,怒容敛去,哑然失笑道:“上将军可知嫪毐以‘假父’自居,还说我这‘假子’时日无多,他日将由他这假父加冕。哈!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梦,寡人倒要看他怎样收场。”

这番话他笑吟吟地说出来,比咬牙切齿更令项少龙心寒。

忽然间他真的觉得很累,应付小盘竟比应付吕不韦还要吃力和辛苦,这怎是他把小盘带来咸阳时想象得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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