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所迫写小说(2 / 2)
身为美少女的你,暂时不想亲身代入吃虫子的可怕体验,姑且选了后一个点子。
略做思考,便提笔写道。
【在我四十九岁生日过后,人们开始我称为杀人犯。
陪伴这个蔑称的,还有众多类似于恶魔、冷血、变态、疯子的侮/辱/性/前缀,即使我身在狱中,也多少能听闻外界媒体对我的口诛笔伐。
报纸里,我的名字被“黑岛公寓惨案”的犯人a代替。
犯人a。
在其四十九岁生日当天。
首先,通过在晚饭里投//毒,毒//杀了两名在读高中的女儿,和刚入学国中的小儿子。
接着勒//毙为取生日/蛋糕而晚归的妻子。
随后,将四具尸首弃置公寓内,畏罪潜逃。
该报上刊载的,记叙“黑岛公寓惨案”前因后果一文,通篇胡说八道,根据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便对我本人恶意攻/讦。
如今,我以我的本名写下这封信,乃是抗议,是为了申辩对我名誉的污蔑。
自入狱后,我本已全然绝望了。
明明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却落得个无期徒刑的蛮横判决,不公正的法庭令我怒火中烧。
此时。
又读到这般不负责的报刊,任由笔者乱写一气,耸人听闻地颠倒事情黑白。
我便感到再也不能忍耐了!
】
……
凭着搁在眼皮子底下的奖金/诱/惑,你打了鸡血般的,一夜肝爆直接通宵。
全身沉浸在杀人犯无罪申辩的故事创作里,精神高度集中。
你根本没发觉天亮了,也没有察觉到织田作之助已经起床,看到红着眼睛奋笔疾书的你,生生把打到一半的呵欠都了吞下去。
他像猫一样无声地绕过你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昨晚剩下的便当,加热,同时煮了一杯牛奶。
牛奶甜丝丝的醇厚香味勾魂一样,让你胃里非常应景的咕咕直叫,梦游般地抬起头,吸了吸鼻子。
织田作之助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眸子还是那样无精打采的,把简单的早餐端出来,顺手揉了一把你的头毛。
“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
你感动得流下海带泪,手忙脚乱把甩得满桌都是的原稿纸整理好。
“呜呜,织田先生真的超好的。”
你道了谢,吹着热乎乎的牛奶,小口小口喝下肚,感觉坐了一整晚僵硬到不行的身体得到了治愈。
织田作之助一边清理蜡烛底端堆成一团瘤子似的蜡泪,一边问你:“小说写得怎么样?这会儿还要继续吗?”
你有气无力地回答:“马上就能写完了,就差一点。”
不停歇刷刷刷地写了一晚,手腕都快断了,每次觉得还差一点,都是指间银河的亿点。
你真的想哭。
原稿纸上你那狗刨一样的字迹,虽然有碍观瞻,总字数倒是相当可观。
织田作之助问了句,可以读吗?
你嚼着隔夜软掉的炸猪排,无所谓地点头。
“您不嫌弃我字丑的话,请便吧。”
然后,你看着赤铜发色的青年从阅读第一行就皱起了眉,那张像晒太阳的猫一样提不起劲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少见地认真。
随着视线移动。
越读下去,慵懒风格的帅脸就越发动摇了。
眉头紧蹙,屏气凝神。
这种严肃的模样,让你突然联想到了批阅问题学生试卷的教师,要在连篇的红勾里画下一个代表“正确”的圆圈,乃是舍身忘死踏入地雷阵的壮举。
……这么不忍直视的吗?
你忐忑不安地咬着筷子尖,心里直打突,不由得开始自我检讨。
阴暗又扭曲的内容;情节也没有特别有趣的点子;行文啰嗦、遣词造句相当白烂。
你一顿检讨成功地让自己陷入了消极状态。
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织田作之助的脸色,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有个成为小说家的梦想来着。
这还是你听西餐馆老板提起的。
现在,对方闷不吭声埋头读稿的状态,让你感觉屁股底下像放了针一样坐立难安。
大概是三流小说家面对闪闪发光的梦想,都会情不自禁心虚和无力吧。
你扣着手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样处刑般的等待,终于在织田作之助长舒一口气后结束了。
你蔫趴趴地抱头,弱弱声明:“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有底气能得三等奖、这样子……如果让您失望了的话,真的很抱歉。”
“不是这回事。”
织田作之助轻轻地把稿纸放回你面前,总是如白开水般淡寡的表情,此时被喜悦、舒爽、意犹未尽的光代替了。
“这篇小说,要是只得三等奖,太可惜了。”
“诶、诶?”
你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仿佛从一趟过山车平稳落地了,喜极而泣之余,没有脚踏实地安全感,“您能喜欢我就很高兴了,名次之类的,再说吧……”
织田作之助见你兴致缺缺的反应,又补充道:“这篇小说从头到尾都很惊艳。非常有趣。你写得很厉害,读起来会让人吓一跳的,是佳作。”
你确信,这个人之前,绝对、没有给谁加油打气的经验,贫瘠的赞美词藻,一股脑往你头上砸。
让你哭笑不得。
“很想看之后的结局。”
织田作之助最后总结道。
这样干巴巴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话语,让你止不住的开心雀跃,尚在感动中,织田作之助话锋一转,就无情催你快点去补觉了。
“我还不能睡!灵感之神正在召唤我!赐我文思泉涌,我觉得我还能再肝一万字!”
你义正言辞地把笔拍在稿纸上,顶着一对熊猫眼昂首挺胸。
“听我说,织田先生,我觉得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万一翻车了、稿子评不上名次我们下个月就死定了。”
“所以我决定再写几篇官/能小说,投不同的出版社,像这种题材写起来既轻松,又有固定受众,被采纳的可能性很高的、行得通!”
“投资这回事,多个选择多条活路,只要我写得够下//流一定会……诶呀!好痛?!”
侃侃而谈的你被无情男人的一发手刀制裁了。
“不是鸡蛋。”
“官/能不行。”
“下/流禁止。”
否定三连。
你眼泪汪汪地捂着头,被织田作之助赶去刷牙洗脸。
“明明刚才说超级想看结局的,是骗我吗?!”
你试图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织田先生难道、一点都不想、快点看到之后的内容吗?”
回答了身体健康第一位的赤铜发色青年,神情淡然,心如止水得如同佛陀。
“对了,海月。”
正帮你拧毛巾的青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叫出了你的名字。那是在你逃出福利机构后,两人一同商定的,新名字。
因为记忆的起点是在海滩,你对这个“水母”的名字感觉蛮亲切的。
你叼着牙刷,嘴角沾着泡沫歪头看他。
以眼神表达疑惑。
“投稿的笔名。你想好是什么了吗。”
“啊,那个。”
你吐掉漱口水后才开始想,眼角余光瞥到客厅垃圾桶里,随口答道:“就叫隔夜便当真的难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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