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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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头一动,似乎有些悟错了她的意思,语气带了些试探之意:“那你是……不想娶妻么?”

孟琯一愣,随即摇头:“不想。”

又低头去看书,可提起婚嫁,她却想起了前些时日长宁想让她赐婚的事。

手中笔走龙蛇的笔停下,在宣纸上留下豆大的墨渍。

她有些欲言又止,几番犹豫才小心抬头问他:“太傅可有心仪的女子了?”

傅珩顿了顿,才道:“臣尚无娶妻之心,只愿为皇上鞠躬尽瘁、保全江山。”

孟琯低头将脸埋下去,小声地“哦”了一声,嘴角却是悄悄上扬。

少顷,她复又拿过一张宣纸,准备将刚刚因沾了墨渍而废弃的策论重新誊抄一遍。

傅珩没再说话,他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瞥向一边,瞅着书架上的暗红漆木花纹。试图通过聆听屋外聒噪的虫鸣来平复刚刚心里不知缘由的悸动。

听着她今日说的“不愿娶妻”这种话,他心知自己身为臣子应当劝谏而非纵容,可心里那抹带着不明色彩的迟疑终究是让他将劝言生生哽在喉中。

春红开又落,如今已是绿肥红瘦、春尽阑珊的五月,过了端午,京畿天气愈发热起来,下的几场雨都散不了暑意。她按照每年惯例吩咐下去,安排五月中旬携亲眷百官驻跸玉阳行宫避暑。

玉阳行宫依山傍水,是从大燕朝第二任皇帝开始修建,经过历代皇帝百年不断的精雕细琢与扩建,才成了如今巧夺天工、美台玉榭的皇家行宫。

从皇城北门坤辰门出发,一路向北而行,需要一天的车马劳顿。

今日出宫是阳光大好,天空碧蓝如洗,偶而有轻云遮日,飞鸟隐没。

她一人坐在鎏金赤木、玄幔高垂的龙轿里,觉得甚是无趣,便唤了傅珩同车陪行。想听他随意说些什么也好,就算两人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坐着,孟琯也是愿意的。

傅珩仍旧一身鹤服,略显逼仄的车厢内,他正襟危坐,薄唇微抿。比起两人平常在书房里共处一室,现下的他总觉得有些拘谨。

孟琯掀开轿内的卷帘往外看。

如今的大燕正处在由盛而衰的节点,因着是在京畿,王公贵族可以撑起表面的光鲜亮丽;可在边陲小城,衰败之兆早已初现端倪。

十年之间,千里江山、十里繁盛都将化为哀土。

孟琯垂下眼帘,一手撑着凭几,心里泛起少许愁绪。

傅珩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深深打量着她。

他一直认为孟琯是男生女相的姣好面容,皮肤白如凝脂,水眸含波,皓齿红唇。京畿城里美女如云,私心却觉得都不如孟琯有惊鸿一瞥的风姿。

她上带发冠插簪,身着交领水蓝色衣袍,袖口祥云缭绕,兰纹描边,衬得她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可眉间却又隐有愁容。

傅珩想,若她是姑娘……

珠帘卷起,随着车马前行发出玉珠轻碰的脆声。细碎的阳光照进来,斑驳明灭,光圈在她脸上、发间跃动,最后停在她的袖口上,眷恋着那朵银线兰花。

风动,她袖口上的那朵花,似要飘进他的眼里。

“傅卿在想什么?”孟琯不知何时转过身,她对上他眸子,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这么入神?”

他眼眸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只知道,刚刚傅珩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不一样。

傅珩听见她的声音才将将把思绪抽离出来,心下骇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那在朝夕相对、倾囊相授的外衣下,他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这般潜移默化,却是万万不敢往下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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