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飘零】（2 / 2）

从神色来看，对面医生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他说话的语气，也同男孩儿一样，带上了十份的认真，耳机中，中年男人的声音亦低沉。

“你也知道，这种疾病不仅仅是心理问题。”

“这种疾病的反应，更像是戒毒时的戒断反应，病人的身体，在跟理智上的意志作对。”

“我做的，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最客观，也最冷静地，给我的病人更好的治疗。你知道的，身为医生，我不可以带着任何主观色彩去评价病人的病情。”

屏幕对面，男孩儿的面庞没有因为医生的这番话产生任何动摇，他只是依旧冷静。

两人的耳机中，复又安静了下来，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之中拉扯。

“哎~”

医生如同妥协一般，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目光也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逐渐变得柔和。

“虽然身为医生，现在我应该告诉你，不要小瞧这个病，但我其实更想说，无论如何，亲近之人的信任，有助于病人的病情康复。”

“不管是何种方式，我都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祝你好运。”

又补充到，“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当然。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到她的13岁、15岁，我已经不知道曾多少次，向那些不熟悉她的人说过：不要小瞧她。”

“结果就是，一切，由事实证明，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男孩儿的神色坚定，语气却淡然到，仿佛只是说出了什么理所当然的话。

医生笑了。

比起普通医生，身为精神科医生的他，能够接触到更多人性的黑暗，那一出出为了利益，背离道德的卑劣演员，出演的一场场劣质话剧。

他一点儿也不希望，那些他曾经看过的一出出人间闹剧，会出现在这两个原本应该拥有一片光明前途的孩子身上。

他，将她当做一个正常的，可理解的人，当做一个迟早会归来的强者。

这样对吗？

男人想起了病人的过往履历，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曾经被她全部变为可能。

医生再次悠悠叹了口气。

虽然通常来讲，生了这样的病，此刻她大约只是脆弱连常人也不如，但……

或许吧……

不论如何，此刻，他想给予的，唯有最真挚的祝福。

“我也希望，情况如你所说。”

男人微笑着，又再重复了一遍。“希望她，能够早日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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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会议已经结束，亚瑟已经再次去到了陈雨眠的房间，确认她是否还好。

房门没有上锁，黑暗中，女孩儿睡地很安稳。

她的下巴尖尖的，下颌的轮廓越发清晰，脸也越发显得小了。

酒店温暖的壁灯下，她的皮肤显示出如同牛奶一般的光泽，显出些许娇嫩。但他觉得，这肯定是他的错觉，大概真若到了阳光下，她的皮肤肯定是苍白到吓人。

在这样的大热天，女孩儿还是缩成一团，房间里空调没有开几乎和没有开一样。

这样的季节，他只呆在这里一会儿，空气中夏日的燥热便顺着他的皮肤爬上额头，汇成额头的点点细密的汗水。

房间中，真的很热。

可是，整个旅程，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生病之后，她，很怕冷。

男孩儿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摸上女孩儿的脸颊，随即帮她捏好了被角。

他，也已经几天没有睡好了。

从她失踪的那天，他就一直没怎么睡。

就连今天女孩儿被催眠，睡着了之后，他也还再和医生沟通、和公司的叔叔联系、安排人去帮忙带过来两人的行李之类。

等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困意涌上，却因为她打着葡萄糖点滴，他只能靠在床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她不出状况。

亚瑟轻轻关上了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晚，睡意来的很快，他也睡地很沉，等再次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上面赫然写着九点。

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亚瑟猛地一惊，意识快速回笼，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几乎是冲出了门，去确认房间里另一个房间里那人的状况。

她房间的门，开着。

人，没在。

那种熟悉的慌乱再次席卷而来，却已经无法再让他失去冷静和判断，他快速确认着房间里所有的状况——

大门，密码锁，锁着。

窗户，是那种无法让一个人通过的高层安全窗。

配套的厨房，刀具都在。

浴室中……被锁了。

“你在里面吗？”亚瑟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敲着门。

里面的沉默让他一瞬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男孩儿从敲门变成了拍，再变成了撞，一下一下。

门锁的质量过好此刻并非什么好事，此时他撞门的声音如此之大，浴室里面却也依旧没什么声响。

“砰——”

门一下被男孩儿撞开，浴缸中，放满了水。

她，穿着白色睡裙，就……

沉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