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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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渊其实在阁中守了沈晏清大半夜,待亲眼目睹沈晏清身上的伤口是真的已经完全愈合后才离开。

他先是找了个旮旯胡同将那一堆染血的衣物焚烧,然后带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腰牌去了书房。

沈陵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沈晏清醒来后发现他的行为,甚至还有点期待沈晏清的反应,猜测他会不会一个暴怒命令重甲兵将自己诛杀。

但沈陵渊心里也明白,那人八成又会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无所谓的转头离开。

还是与以前一样,两个看不清长相的重甲兵守在院门口,院子中摆放着擦得锃亮的机关重弩,也不知道这书房中到底藏了些什么,别的地方杀手都泛滥了,沈晏清还要派精兵强将守在这儿。

沈陵渊平静的走上前,举了腰牌,“侯爷命我进去一趟。”

重甲兵整齐的行了个礼,暂时关闭了机关,打开门放他进去。

径直绕过那一大杀器,沈陵渊进了书房,整个屋子内部均能找到被烧焦的痕迹,到处发黑,再回想当天沈陵渊在暗巷中看到的火光与青烟,大火定是烧穿了整个书房,而沈晏清则是是命人修缮过屋顶和墙壁,相当于将火灾现场整个围了起来。

沈陵渊随意的翻动着焦糊的书籍,不出所料大多面目全非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唯能半蹲在房中央焦糊的地方陷入沉思。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位置原来摆放的是一张案台,长兴侯在府中时经常在此处处理军务,同时,也是陆骁自焚的地点。

距离事发已过去一年多,就算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早就被清理干净,沈陵渊眼眸微暗,心脏又是忍不住的抽痛,但很快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次除了要调查陆骁的死因,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头顶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重甲兵应是回归了值守岗位,沈陵渊蹑着脚步来到门边,透过门缝,确认再没有其他人前来打扰之后走到左手边的第一个书架旁,再次蹲下身。

这回他是单手撑地,用另一手扣开了地面松动的石板,露出一排通往昏暗地下的陡峭阶梯,沈陵渊没有任何犹豫,拿了书架上的折子点燃火把,当即跳下了去。

待他双脚回归平地,入目是一片漆黑的长廊,沈陵渊一边向内行进,一边凭着记忆将石壁上的蜡烛挨个点燃,眼前的光景逐渐清晰。

这个密室是在他幼年躲在柜子里偷看长兴侯时偶然间发现的,如今这里的摆设、陈列,与来过的那次并无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有当时堆了满桌子的设计图纸,现在都已经不见了。

不过停下来仔细思考一番便能得知,这个密室只有一个地砖做掩盖罢了,也不难发现,以沈晏清的洞察力,线索估计早就被处理掉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等他来发现。

当然,天无绝人之路,靠着右侧石壁前的案台上还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本杂记,其中一册中,夹着一本长兴侯部下名册。

沈陵渊挑了眉,将那本小册子放进了自己的衣襟,开始沿着墙壁继续摸索。

年幼时他人长得小,一路追着长兴侯的屁股到达了这座地下洞窟后,父亲却不见了人影,现在想来应是这石洞中还有其他机关。

沈陵渊改了往日冲动的性子,这回调查的难得的细致,尤其是四个蜡烛所在的油灯周围,一点不落下的敲打,摸索,终于在正对着入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可以活动的枢纽,轻轻一推,面前露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凹槽。

他将长兴侯的腰牌镶嵌在凹槽处后,石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颤动,沈陵渊轻轻一推,竟是一个可以旋转的门,怪不得当时他背着手研究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陵渊推动石门旋转,到达了更深处的密室,眼前一片漆黑,脚刚踏进寒风迎面扑来,初春的清晨给他来了个透心凉,手中火把险些熄灭。

一面护着火把,沈陵渊一面观察着暗淡的寒室内,远处似乎有两颗不小的夜明珠张明,但光晕却不强,勉强能看清是一张冰床上面,躺着一个男人。

沈陵渊想过无数种可能,还是在这一刻惊上了一呆,他绝对从未想过父亲的密室中会有个,男!人!

沈陵渊心下有点发慌,却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大着胆子凑近,用手中火光照耀在男人脸上妄图看清他的长相。

哪料,那男人竟在他定睛观察事,突然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

沈陵渊面具后的凤眸顷刻间撑大,不可避免的退后数步,手中火把啪嗒掉在了地上,发出‘嘶-’的一声后,熄灭。

空旷的密室中,借着夜明珠的点点光亮,能看见沈陵渊缓过一口气,摇着头,一步步接近男人,最后在床边颤着声音轻唤了一句,“骁,骁哥”

晨曦初上,黎明乍现。

沈陵渊方从密室中走出便瞧见了一位白衣美人。

沈晏清似乎等了许久,长发未束随意散着,身上只穿了件中衣,他的浅色眼眸还是那么淡漠,好似没有感情一般的盯着沈陵渊。

世人皆知沈晏清冷血嗜杀,奸邪、淫、秽、恶事做尽,沈陵渊也曾经一度这么认为,直到在雪山中遇到了父亲的军师。

直到在暗室中见到了活生生的陆骁。

直到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他克制不住此刻的心情走上前,不顾沈晏清不善的目光,不郁的面容,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沈陵渊现下百感交聚,情绪堵在胸口难发,虽然将人圈在了臂弯中,却根本没有实干,仿佛沈晏清是条银鱼,下一刻就会从他手中溜走,跃进大海再也寻不见踪影。

千言万语,最后掌心发汗,喉结攒动,出口只剩了句:“谢谢你。”

震惊不可避免的涌上沈晏清的心头,他的一双眼现在不过将将能超出沈陵渊的肩膀,盯着从书房中走出未带面具的陆骁,大抵便能知道了事情经过。

他的一时疏忽,亦或者说不过是一瞬间的自私,让沈陵渊抓到了空隙,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沈晏清能感觉到这个拥抱很轻,就像是在捧着什么珍贵的物件,小心翼翼的,他也能感受到沈陵渊逐渐不平稳的呼吸,这个人,在等着他给回应。

沈晏清那颗在长兴侯离开时跟着去了的心,很轻微的,再次跳动。

而后强制性的陷入一片沉寂。

震惊渐渐从那双眼眸中褪去,重新换上一片冷漠,沈晏清举起一半的手转了方向,毫无留恋的推开了身上的温暖。

“我说过。你该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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